殷佑然走進龍承霄的屋子,后者正坐在書桌前饒有興致的翻看著幾張文稿,見殷佑然進來,便順手免了他的大禮。
“佑然,你來看這幾句,”龍承霄修長有力的手指劃出幾行示意殷佑然。
素色的簪玉簽上滿是飄逸靈動的小楷:
“玉液濃斟,瓊漿滿溢;巧笑回眸,落葉翩躚;出沒花間,宜嗔宜喜;徘徊閣上,若飛 若揚;琴瑟和合,樂動三圣;龍游曲沼,月射寒江;神仙空妒,暗自神傷;試問天下樂幾至此?唯吾竊香!”
殷佑然看罷笑道:“這是那朱姑娘的戲作《竊香閣賦》,微臣跟杜長青說想看看朱顏的文章,他就搜羅了許多,最后還獻寶似的拿出了這幾張東西,說是他千辛萬苦才搞到的珍藏。微臣看他是忍痛割愛的?!?/p>
“原來如此,”龍承霄點頭道:“這么說這是那女子的手稿了,沒想到她的書法也如此老練,飄逸灑脫,字如其人。難得的是沒有一絲閨閣之氣,確是下過功夫的?!?/p>
殷佑然笑道:“微臣聽杜長青說朱顏的書法、繪畫、樂舞和最有名的詩文并稱‘四絕’,因此每年的瑯琊詩會上,她是唯一受邀的女子?!?/p>
龍承霄又仔仔細細的看了遍這《竊香閣賦》道:“這篇賦作的花團錦簇,又隱有戲謔之意,的確是有意思。只是這個‘竊香閣’被她描繪的好似天上有,地下無的,卻不知是個什么去處?”
“微臣也問過杜長青,”殷佑然道,“他卻也不知道。只因是花了五百兩銀子從暗香樓的老鴇那買來的,所以視若珍寶,但也不知出處?!?/p>
“什么時候若能再會會她就好了,”龍承霄瞇起眼睛,仿佛是伺機而動惡獵手。
兩人說笑了一陣,龍承霄道:“不提這些風花雪月的了,佑然,黑風嶺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殷佑然聞言立刻面容一整,攤開一卷卷軍事地圖,君臣二人就此演練起來。
這一日陽光和煦,秋風送爽。朱顏突覺來了興致,便讓琥珀去秉了蘭姨,說是想出去走走。對朱顏,蘭姨向來是縱容多過管教的,只叮囑了幾聲就讓她們?nèi)チ恕?/p>
“小姐,這里可真舒服?!辩瓯晨恐粔K大石頭坐在清澈見底的小溪旁。她還不敢向朱顏那樣放肆的將鞋襪脫去,將一對玉足浸到水中拍打嬉戲。雖說她們不算什么良家婦人,可在外面露出雙足也夠出格的了。不過朱顏一向隨性,琥珀也就懶得去說她了。
朱顏一只手撐起身體,懶洋洋的斜倚在草地上,星眸半閉半張 ,慵懶的好像一只沒睡醒的貓,任由一雙玉雕也似的蓮足時而輕踢水面,時而忽的浸到水里,嚇跑一群前來親吻玉足的小魚兒。
“小姐,你莫怪琥珀啰嗦,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顏仍舊半瞇著眼,許久沒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琥珀的問題,卻又好像什么也沒聽清,只是盡情享受輕柔的陽光。
“小姐,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了,也就一個月不到了,你……”
“琥珀,”朱顏忽地開口,“等我走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琥珀聞言愣住了,“打算?”
“你若愿意,我便跟蘭姨要了你,我這幾年存下的錢足夠替你贖身了。你可以選擇跟我走,也可以自己尋個好人家嫁了。當然,你若是想留在暗香樓,我也不勸你,只是這青樓生涯,總是艱難的緊……”
“小姐!”琥珀打斷了朱顏的話,已是紅了眼眶。正要開口說話,卻見順著溪流從上游方向走過來一人,定睛一看,竟是在杜長青的酒宴上見過的龍四。琥珀忙叫朱顏:“小姐,有人來了,快坐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