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還是那個窗口那條街……”《外灘18號》的樂聲在狹小的茶水間里顯得格外響亮，程嵐慌忙接了電話，“喂！什么事??？我可不在外面?！?/p>

“呵呵。知道，你不是在茶水間的嗎？”孟凱笑聲清朗。

程嵐直接無語，訥訥地道：“難道你的工作是在保安部看監(jiān)視器的嗎？”

電話那頭孟凱已笑得風云變色，“哈哈，嵐，你真是可愛！”

“你沒事我就掛了啊。”

“好好好，不跟你開玩笑了。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孟凱聽上去興致勃勃，“我會直接負責Lotus的發(fā)布會?！?/p>

“真的？”程嵐忍不住叫起來，又急忙壓低嗓音道，“從頭到尾嗎？”

“是啊！開不開心？”

“嗯！當然！”她雖不擔心難以與林燕他們合作，但是這幾次的會議上她鋒芒畢露，又直接點出展騰市場部的策劃失誤，林燕他們難免會心生怨氣。現(xiàn)在有孟凱壓陣，她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有些詳細的事情要跟你說，晚上一起吃飯？”孟凱笑聲狡黠。

“一邊兒去！”程嵐臉有點兒紅，“掛了，還要做事呢?！?/p>

“我訂好位子發(fā)消息給你?！?/p>

顧若愚不停地接電話，總部已經(jīng)給了他暗示，讓他過幾個月就接替Peter的職位任總經(jīng)理。Peter也心知肚明，許多事情便撒開了手去讓顧若愚來管。

他雖然說得一口流利中文，可惜在國外待得太久，骨子里總帶了份難以名狀的優(yōu)越感。回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天地還是在這地球的東面，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如今生機勃勃，似乎有數(shù)不清的機會和做不完的生意在等著他，以至每天早晨看見朝陽時，顧若愚都會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或許是因為流淌著同樣的血吧，顧若愚對這里的人都很有好感，總覺得東方人含蓄內(nèi)斂的交往方式更適合他。

顧若愚全家都在美國，然而他們家一直固守著國人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他始終不喜歡西方人過于張揚的性格，尤其是西方女孩，性格過于強勢，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待人處世都是直來直去的，十分沒有情趣。顧若愚曾經(jīng)看過一盤所謂“姐妹會”活動的錄影帶，從此便對西方女孩敬謝不敏。

后來他結(jié)婚了，也完全順從了父母的意思，娶了一個華人女孩。婚后十五年，膝下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妻子溫柔嫻靜，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次顧若愚來亞太區(qū)任職，她因為要照顧老人和孩子就沒有跟來。兩人一星期通上幾次電話，并沒有什么濃情蜜意，卻能聽得出真切的關(guān)懷。

每次想起大洋彼岸的那個家，顧若愚便覺得很安心。

秘書將這次Lotus產(chǎn)品發(fā)布會的預算放在了他的桌上，顧若愚慢慢地翻看著，腦海里卻出現(xiàn)了一張年輕而神采飛揚的臉。

那個女孩，很有意思！尤其是在她試圖婉轉(zhuǎn)表達自己意見的時候，盡管面上掛著笑，但顧若愚幾乎可以聽到她小腦瓜咔咔運轉(zhuǎn)的聲音。

聰明、慧黠，還帶著點兒小狡猾、小算計。

顧若愚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仍舊記得那天在落地窗前，程嵐指著對岸的建筑向他解說，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閃爍著清亮的神采，看得他心里竟生出一絲羨慕來。

那女孩的眼神，讓顧若愚頭一次感覺自己老了，所以忍不住答應給她機會，看到她竭力忍住興奮的樣子，便覺得自己也高興起來。這小丫頭很能干，抓住了機會便提出更多要求，甚至坐在他面前與他談判?？粗粩嘁酝藶檫M地耍著小聰明，顧若愚便禁不住想要刁難刁難她。

所以才會有那個半年的“頭期推廣”。其實合約給起亞還是給博納，對他來說都沒有分別。她的創(chuàng)意很好，新官上任后也需要三把火，該換的就要換掉。

一切只因為突然來了興致，他怕是有很多年沒有這么好的心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