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決看著她,以微不可辨的幅度點了點頭,“廖珉是廖忠愷將軍之子,廖玦之弟?!?/p>
聽到自己的猜測被尉遲決的話所證實,安可洛默然了。
太宗朝建隆二十三年,北國犯境,太宗皇帝令當時駐守河北前線的鎮(zhèn)國大將軍廖忠愷統(tǒng)龍衛(wèi)、云騎二軍迎敵,長子昭武校尉廖玦一并隨軍。時天朝國力不濟、國庫空虛,實無力御敵。廖忠愷帥軍與北國來犯敵卒血戰(zhàn)一百二十四天,以敗告終。破城之日,守城將士無一降敵,廖忠愷將軍于敵將前自刎而亡。時長子廖玦已身負重傷昏迷多日,守軍副帥連夜暗中派兵攜龍衛(wèi)、云騎二軍軍旗,將廖玦密送回京,望太宗皇帝能開天恩,重建已亡的龍衛(wèi)、云騎二軍。
大將在外,手握重兵,太宗皇帝怕其有所圖謀,因在兩軍開戰(zhàn)之前將廖忠愷夫人曲氏及年僅六歲的幼子廖珉召回帝京,以防廖忠愷心中生變。誰料經(jīng)此一別,竟成天人永隔。
噩耗傳抵帝京,曲氏不勝悲痛,遂自縊殉情。太宗皇帝聞之,于群臣前幾近落淚,下旨追封鎮(zhèn)國大將軍廖忠愷為武國公,其夫人曲氏為一品誥命夫人;又開特恩,復(fù)建龍衛(wèi)、云騎二軍;又欲將廖玦調(diào)入禁中,遭拒,遂將其調(diào)至殿前司馬軍捧日軍,駐京師。
雖都是太宗朝的舊事,但距今也不過二十二年,帝京老人們誰能忘卻當年廖家忠烈之舉?帝京里的那些戲班子和說書人,又將廖忠愷生前諸事時時傳唱。所以縱然安可洛生在今朝,對廖忠愷這個天朝開國以來的第一位武國公也不感到陌生。
想至此,安可洛嘆了口氣,“原來如此。只是竟沒人注意廖將軍的幼子后來如何了?!?/p>
尉遲決也微嘆,“天和三年,廖玦因病亡而故,今上遂將廖珉招入殿前都指揮使司殿前侍衛(wèi)班,因存保全之意,沒有對外大肆告知。”略停了一停,又道,:“廖珉幼時喪父母、稍長喪兄,至今能成堂堂人才,卻也不易。”
尉遲決說完望著安可洛,卻不知他這最后一句讓安可洛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幼時喪父母、稍長喪兄……安可洛心里揪起一個結(jié)來,廖珉身世雖多舛,然亦有可追思之人,可她卻連自己的父母是誰、在哪里都不知道。一股酸意涌上鼻頭,眼圈也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忙側(cè)了頭低下,不想要尉遲決看到自己的失態(tài)。
尉遲決抬手撫上她的臉,輕輕一轉(zhuǎn),將她的頭扭了過來,“別哭。”
她抬眼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聽了他這話,便再也忍不住,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般砸了下來,落在他的掌上,碎成一朵朵小花,又順著他的掌紋流下去,濕了他的袖口。
尉遲決拉過她的手,從她袖口中掏出那方絲帕,大手捏了帕子便在她臉上擦拭起來,邊擦邊道:“說了,別哭?!闭Z氣急急的。
安可洛看著那雪白的帕子被他黝黑的大掌揉成一團,他的大手笨拙地在她臉上擦著,壓得她柔嫩的臉生疼。
突然就覺得揪緊了的心一下松開來了,她拉下他的手,垂下黑長微卷的睫毛,“都被你擦得痛了……”
尉遲決一愣,扔了手中的帕子,突然向前俯附身,唇印上安可洛的眼睛,輕輕吻了起來。
安可洛毫無準備,身子不由地得往后一躲,卻被他大掌緊緊托住。
那溫柔的觸感令她的心微微抖動,臉上火一樣地?zé)似饋怼4砷_她時,她一睜眼,就看見那雙黑眸中滿滿的笑意。
安可洛臉羞得通紅,攥了粉拳便向他身上捶去,卻被他的大掌一把握住,按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