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陪嫁過來的小宮女在房內侍候著,瞧見她微微晃動的頭,立馬上前道:“殿下,要不先幫您換了衣服罷吧?料這里的北國蠻子也不會在乎什么禮數(shù)。”
衛(wèi)淇透過薄薄的喜帕,看著那名小宮女,低聲斥道:“如此無法無天的話也能說得出口!”
小宮女嚇得一驚,“殿下……”
衛(wèi)淇喘了口氣,“行了,你們倆退出去吧,不必在這里陪著我熬?!?/p>
小宮女不敢多言,忙囁喏囁嚅地退出了房間。
衛(wèi)淇聽著屋外二人的腳步聲慢慢遠了,心里卻驀地緊張起來。
這漫長的一路走過來,終于是又要見到他了么?
想到自己是抱著什么心思出嫁的,胸口又變得悶悶的。
門突然響了一下,她抬起頭,透過喜帕,依稀可以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進了屋。
她的手握得更緊,心里似有小人在不停地打鼓,越打越快,將她的心敲得麻了起來。
看著他走過來,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突然抬手,猛地一把掀了頭上的喜帕。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盈盈,點點亮光一閃一閃,正盯著她看。
耶律寧在笑,絲毫沒有覺得她這舉動有什么不妥,又慢慢朝她移了幾步。
他伸出手臂,指間向她下巴靠過來。
她心里緊張得無法呼吸,使勁咽了下口水,大眼看著他,忽然道:“你當初是怎么知曉我的身份的?”
耶律寧的手停了停,收回去,看了她一會兒,咧嘴大笑道:“我想了很久,公主殿下見了我第一句話會是什么,卻怎么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句?!?/p>
他收了笑容,走到床邊小幾上拿了一塊糕點塞入口中,含糊道:“既然你已經是我的王妃了,那么告訴你也無妨。”
衛(wèi)淇鳳眼瞇起,等著耶律寧下面的話,誰知耶律寧竟不再往下講,手捏了一塊糕點走至她身邊,直遞到她唇邊,“餓了吧?!?/p>
說不餓是假的,整整一日就只是喝了些清水,但她此時看著耶律寧的手,卻覺得一陣尷尬,竟是僵在那里,不知該做何反應。
耶律寧的手動也不動,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眨,“吃了再說。”
衛(wèi)淇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卻不是因為餓,而是緊張。
她抬頭,看見耶律寧喉結滾動了一下,臉一紅,幾個月前初見他時那心悸的感覺又來了。
心跳得很快,這男人,就是她的夫婿了……
來時那顛簸的千里長路,她一直在想,北國等待她的會是些什么?。
那熟悉的帝京、皇宮、天朝風物被她慢慢甩在身后,自幼長在深宮,頭一次遠行便是出嫁,多少次在步輦里,她閉著眼睛,心里對未來的一切覺得惶恐萬分。
雖知北國南京道的各縣都是從天朝擄掠去的,風土人情與天朝諸路應差得不多,但她還是擔心,不知這片異國土地上生長的人們會用怎樣的眼光來看待她這個有史以來第一個嫁給北國親王的天朝公主。
天朝公主……她心里嘲諷地笑笑,天朝皇家是最受北國王室鄙夷的罷?崇文怯武,懦弱無剛,那大好的十六州縣也是在天朝最尚武的太祖皇帝在位的時候被叛將拱手獻給北國王室的,從此再也沒有被收復回來,而帝京那無險可依的地理位置則成了天朝人心頭的噩夢。
誰知耶律寧竟會以天朝尚公主禮嘉儀相待,而寧王府上下也對她禮敬有加。
自顧自地想了半天,直到覺得那塊糕點輕輕碰了碰她的嘴唇,衛(wèi)淇才恍然回過神,發(fā)覺自己不知盯著耶律寧看了多久。
心里這么一慌,她開口想解釋,誰知嘴唇剛一啟開,那塊在她唇邊的糕點便被耶律寧塞進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