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碩--"繡心沖上去從背后抱住他,不知該說什么。這個(gè)男人,這樣地對她好,凡事只是為了她去著想,她該拿什么來報(bào)答???她喃喃地問:"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有緣的話,一定會。"鄂碩釋然地答道,有緣,這有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他寧愿沒有緣,從此她與聘遠(yuǎn)過著幸福的日子,不再回首找他。他只想她過得幸福。
血紅的夕陽將鄂碩的影子拉得頎長,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他就那樣離開了,離開她的視線,讓她的心里仿佛一下子空落起來。這選擇是他幫她做的,可他做這選擇時(shí)自己的心里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很愛你。"聘遠(yuǎn)上前沉沉地說道。
是啊,他很愛她,可她卻無以為報(bào)。"我欠他的太多了。"繡心喃喃地說。
聘遠(yuǎn)將她輕輕摟入懷中,他也欠鄂碩太多了,他們都欠他的太多了啊。
癸酉年的叛亂就這么過去了,嘉慶帝心力交瘁,崩逝于熱河避暑山莊。二阿哥綿寧繼承大統(tǒng),年號道光。他登基后,一直派人在民間查訪失蹤已久的側(cè)福晉鈕祜祿·繡心,可惜始終沒有她的下落……綿綿的宮墻,早已隔斷她的音訊。
五年后的一天,嘉慶帝正在養(yǎng)心殿的書案前批閱奏章,大太監(jiān)李長安請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連頭也未抬,只問什么事。就是那樣平靜的一天,一切都跟上一天、上上一天沒有什么區(qū)別。李長安卻道:"萬歲爺您看,誰來了--"他心中掛念奏折里的事情,只是匆匆抬頭一瞥,不料卻看見了她。李長安閃至一邊,她盈盈拜倒,口呼萬歲。
"繡心?"他有些不確定。難道真的是她,他苦苦找了五年的繡心?這是真的,他并不是又一次在做夢吧?她默默地抬頭,嗓音中已然帶了一些顫音:"皇上。"竟然真的是她,上天將她還回來了。他心中激動,早已忘記什么君臣禮節(jié),上前扶起了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仍是那雙手啊,五年前在他最危難的關(guān)頭緊緊握著他的手的那雙手,這樣的纖弱。"快,快起來,讓朕好好看看你。"他一時(shí)之間再也說不出來旁的話,只是呆呆地望著她,一動不動。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得含羞低頭:"皇上這么看臣妾,是不是覺得臣妾有點(diǎn)老了?"
他沒有想到她會這么說,只是傻傻地答道:"不不不,繡心還是跟以前一樣明艷動人。"眼光如同癡了一般,只是緊緊地盯著她每一個(gè)細(xì)微的表情,想把這五年的空白補(bǔ)回來。
"告訴朕,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他突然想起他已尋了她五年,為何她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臣妾當(dāng)日逃出皇宮,被一位老師太所救,之后就一直住在山上。不久前老師太過世了,臣妾下山化緣,才知道皇上在找臣妾……"她平靜地?cái)⑹鲋?,他聽著只是心疼,這些年,苦了她了。
"這些年委屈你了,朕答應(yīng)你,以后絕不會讓你再吃一點(diǎn)兒苦。"他信誓旦旦地保證,心中已然滿是歡喜。原來她并不是不想回來,只是不知道他在找她而已。突然想起她一路的辛苦,忙向李長安吩咐道:"李長安,娘娘車馬勞頓,你先領(lǐng)她下去休息,待朕批完這些奏折立刻過去找你們。"
李長安應(yīng)了下去,可才走出沒幾步,忽然又轉(zhuǎn)回頭來問道:"奴才斗膽向萬歲爺請示,娘娘還沒冊封,奴才該往哪個(gè)宮領(lǐng)?"
他有些遲疑,這倒是沒有想過。繡心卻早一步說道:"皇上,臣妾無才無德,哪有資格冊封為妃?只要能常??吹交噬?,陪在皇上身邊,臣妾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說得那樣平靜,他心中全是內(nèi)疚。當(dāng)日她冒了生命危險(xiǎn)來救他,若沒有她,恐怕……難道他就真的連個(gè)名分都給不了她?思及此,就近拿起龍案上的紙筆在白紙上寫下大大的一個(gè)"全"字,這個(gè)字配她,卻是相當(dāng)。
"傳朕旨意,鈕祜祿·繡心端芳大雅,敏慧沖懷,乃朕繼位前先帝親選之側(cè)福晉。昔日林清之亂,舍身救朕,恩澤天下,德庇六宮,今承先帝遺旨,特封鈕祜祿·繡心為儲秀宮全妃,受五品俸祿,欽此。"道光朗朗地說道。
繡心忙跪倒拜謝,他扶起她,略含寵溺道:"誰敢說你無才無德,在朕心里你是十全十美的。"
李長安率著眾奴才忙給繡心行禮,口呼:"全妃娘娘吉祥。"道光帝心中歡喜,不由得笑出聲來。而繡心只是淡淡地微笑,有一種難以覺察的疏離。
繡心隨著李長安往儲秀宮走去,這紅墻金瓦依舊這般絢麗,這婀娜的宮柳依舊隨意地?cái)[在風(fēng)中,她還是回來了,又回到這個(gè)關(guān)金絲鳥的籠子中,僅僅供人玩味和欣賞,可卻還是遇上了他。
鄂碩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那個(gè)粗布舊衣的人,是她?"繡心?"他試探地叫道,卻不料大太監(jiān)李長安先開口說道:"大膽,全妃娘娘的名諱也是你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