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個小丫頭,懂得勸解別人,為何偏不知道放過自己。
但墨鸞卻是極開心的。
她自然是開心的。或許,連她自己也未察覺,只因為能多見著哥哥一些,她的笑便也多了幾分歡欣。她真希望永遠(yuǎn)如此下去,溫馨和樂,朝夕相對。
她握著筆,不由得有些出神,落筆時不知不覺寫下一個“弈”字,無心地流露出一點真情。
她忽然驚醒了,面上一紅,慌忙將那張紙抽了,想丟掉,卻又不舍。正優(yōu)柔踟躕時,余光流轉(zhuǎn),偏偏瞥見先生搖著羽扇緩步踱來,墨鸞嚇得方寸大亂,下意識地將那張紙藏到身后去。
葉一舟只瞅見這小姑娘一張俏臉通紅眸光閃爍得不敢抬頭,便微笑著走上前來,略略清了清嗓子,問道:“小娘子的功課做得如何了?”
墨鸞正苦于那張紙不知該怎么藏,支支吾吾答不上話來,又唯恐葉先生看見,心下緊張,面上更燙得厲害。偏偏靜姝離得太遠(yuǎn),水湄雖說挨著,卻又不動。墨鸞心中一急,縮縮手,將那張紙藏進(jìn)衣袖里去,穩(wěn)了穩(wěn)心神,才對葉一舟道:“回先生的話,我……我還沒寫完呢……”
她這點小動作早被葉一舟看去了,他卻也不急著揭穿她,氣定神閑地將她另幾張功課看了,又細(xì)細(xì)地問了幾條,這才不緊不慢地晃出了書房。
墨鸞一直藏著那只手,既緊張,又尷尬,好容易熬到先生走了,這才長出一口氣來,險些趴在案上。
靜姝早忍不住了,一氣兒地笑,跑上來笑嘻嘻道:“小娘子寫了什么好東西不給先生看?拿來我們瞧瞧。”
墨鸞既羞又窘,面頰更是緋紅。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古怪,那種感覺,奇妙而不可思議。
靜姝伸手來搶那張紙,墨鸞忙又藏起來,兩人打鬧成一團(tuán)。
忽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輕輕道:“小娘子,我去廚下看看燉的甜湯好了沒有。”
墨鸞抬頭,看見水湄垂目立在門邊。墨鸞丟下筆,“我也去。哥哥今日的藥煎好送去了么?”
水湄一笑,“小娘子安心做功課吧,一會兒先生又要來查了。有公主欽點的御醫(yī)在,還能耽誤了公子的藥么?”
“公主?”墨鸞聞之一怔。她倒是早聽說宮里賜派了御醫(yī)前來,卻從未聽說過什么公主。公主,那是天闕里的鳳凰,那樣高高在上的女子。她忽然莫名其妙地不安起來。
水湄卻道:“自然是東陽公主。小娘子怎不知么,公子——”
“水湄!”靜姝忍不住皺眉,打斷水湄道,“你要去廚下就快去吧,多說這些作甚?”她邊說著,也不容水湄再多言,便將之推出門去。
墨鸞不由得有些發(fā)愣。她們有事瞞著她。她知道,水湄?zé)o意,靜姝好心,卻還是難過起來。她心里愈無底,心下便愈忐忑,不由得一陣陣發(fā)憷。
她猶豫了好幾日,還是忍不住去問了方姆姆。不過水湄一句話,她卻實在是入了心,便擱不下來。那就像一根刺入心髓的針,拔出來怕是會鮮血如注,但若不拔,卻固執(zhí)地隱隱作痛。她想知道,這位公主是什么人,和哥哥……有什么關(guān)系?可她又覺得自己荒唐。她憑什么去問呢?才問出口,她便又后悔了。
但姆姆卻沒有答她。
姆姆對她道:“小娘子自己去問公子吧。”
她怔了好久,垂下眼簾。她怎么可能自己去問他呢。
然而她到底還是知道了。
她揣了心事,定不下神來念書,只一眼便被先生看破。
“公主與公子是御旨的姻緣?!毕壬届o說道,不過是敘述一個天經(jīng)地義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