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手里拿了一根,本來要咬開,這會兒又放下了,進了診所,隨手遞給一個護士,道:“小盧姐姐,這個也給你,我胃不舒服,不能吃了?!敝强此?,她若無其事地坐到旁邊去。
一會兒曾薇過來,看見云逸,也寒暄了兩句,倒是同姑姑很說得來,跟兩個小護士也敷衍得密不透風。姑姑見云逸懨懨的,又說胃疼,也就走了,路上還問云逸,“你看曾薇怎么樣,跟你七叔是不是很合適?”
云逸笑著說:“姑姑說結(jié)婚么?曾薇姐姐是個好妻子的模樣。”
姑姑說:“她爸跟這邊你爺爺是老同事,她哥在法院,她跟你七叔又是高中同學(xué),好像高中兩個人就談上了,后來不知道怎么分了,說起來也是知根知底。曾薇這個人呢,脾氣也不錯,會辦事,不拿架子,對你七叔好像也有意思。你七叔這些年也往家里帶了兩三個人,但是看著都不如她,這倆人就要是能成了,這邊你爺爺就算把事情辦完了,心里一塊大石頭也落地了?!?/p>
云逸拿指頭揉著太陽穴,“笑,那很好呀?!?/p>
晚上吃過飯便窩在三樓,在畫室把那個調(diào)好的顏色涂來涂去,卻總覺得不好,又從箱子里取出來去年畫的那幅水墨牡丹,看了半天,卷起來放在一邊。
一個人悶悶坐了很久,剛巧之城打電話過來,問她:“丫頭今天怎么了?”
她答:“沒怎么?!庇謫査澳悻F(xiàn)在在哪兒呢?”他說在診所,她又問,“你一個人?”那邊說是,吃過飯不想回家。云逸本來想調(diào)侃一句,心里卻覺得難受,跟他說,“你等著,我拿個東西過去?!?/p>
她拿著那幅畫去了診所。果然是他一個人在那里,百無聊賴地打游戲,見她來,笑著問:“有什么好東西給我?”
云逸把畫遞給他,道:“你的結(jié)婚禮物?!?/p>
之城一下笑出來:“我還沒結(jié)婚呀。”
云逸含著笑,說:“反正也差不多快了?!?/p>
他打開那幅畫,道:“誰說的?我對象還沒有,跟誰結(jié)?”看了一會兒,問,“為什么不等我結(jié)婚的時候再送?”
云逸說:“誰家叔叔結(jié)婚問侄女兒要禮物的——就是有,那也是侄女兒送叔叔的?!?/p>
之城坐直了,看著她,微笑,“這話聽著有點嚴重啊,跟我說說,為什么到時候就沒有禮物了?”
云逸說:“因為我不知道七嬸喜歡什么顏色,也不知道她覺得什么喜慶,萬一送錯了,不是更不好?我還不如老老實實吃個喜酒就算了?!彼嶂^,含著笑,眼睛看著桌子,一副耍賴的樣子。
之城站起來,走了兩步,站到她身邊,俯身看著她。云逸躲開他目光,說:“干嗎?”之城搖頭,道:“丫頭,你不說實話?!彼瓉硪巫幼剿龑γ妫J真地說,“丫頭,你今天不對,我看得出來,我希望,你和我之間可以推心置腹地說話,把事情說開,好不好?”
云逸低著頭,咬住嘴唇,不說話。這個人就在她眼前,咫尺之距,她說什么,他都會傾聽,可是心里那么多想法,那些糾結(jié)的猜疑與難過,那些錯雜的希望與絕望,那些因他而起的開心、不開心,到現(xiàn)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道怎么說。
從前是怕,怕一說了,就成鴻溝,從此將兩個人隔開;如今不怕分開,怕的是,一旦說了,分開之后,他也得不到寧靜,他會因此負疚,因此難過,可是他又是她唯一能夠傾訴的人。這個心事,在心里捂著,滾燙的,一天天翻騰著,燙得自己都傷了,不能與人說,還不能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