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象李詠那樣手一擺,請聽題,沒敢。我臉上故意帶著愁容:“萬歲爺,如果您會,也要裝著不會,否則奴婢斷手斷腳的,怎么服侍萬歲爺?!鼻〔荒蜔┑卣f:“少哆嗦,快問吧。”我要的就是他浮燥,我笑逐顏開:“第一題是有一只牛在吃草,它的頭沖北方,請問萬歲爺,他的尾巴沖什么方向?”這道題太簡單了,如果在現(xiàn)代,幾歲的孩子都能答出來,可是在那時候,我還是有把握。
乾隆果然如我所料,想也不想沖口而出:“這還用問,當然是沖南方,這么簡單的問題,只有你這樣的白癡能問出來?!蔽覐埩税胩熳欤人f完了,我插了一句:“萬歲爺見過牛嗎?”乾隆正想再訓(xùn)我兩句,聽我一問,愣了一下:“怎么沒見過?”
我嘻嘻笑了笑:“萬歲爺,您見過牛尾巴有橫著長的嗎?奴婢見的牛尾巴可都是沖著地的。”
乾隆在我頭上來個暴栗: “哈哈,有點意思。如果你真能連奪三魁,朕就給你一塊免死金牌?!彼┥碓谖叶呅χf:“朕可不想殺你,即使你捅點簍子也無傷大雅?一塊金牌只不過幾兩金子,不值什么!”他還挺大方的。
他的手勁挺大,敲得我腦袋生疼,我用手揉著頭,乾隆的智商我不敢低估,出什么題呢,即不能太難,也不能太簡單,對他來說,太難的好答,太簡單的也好答,雖然金子不值錢,但是我的腦袋值錢??罩幸魂國B鳴,十幾只鳥落到院內(nèi)的一棵樹上,我跳到乾隆身邊,指著樹上的鳥低聲問乾隆:“萬歲爺,樹上有七只鳥,如果您拿箭射中一支,樹上還剩幾只?!?/p>
乾隆笑瞇瞇地看著我,雙手微曲,我以為他又要敲我腦門,故意離他遠些,他輕笑一聲:“朕又沒有帶箭,朕怎么知道?!蔽遗麓舐曊f話驚走了樹上的鳥,輕聲說:“又不是真的要您射鳥,鳥是國家重點保護動物,不許隨便射殺?!?/p>
乾隆不知道現(xiàn)代的動物保護法:“不許隨便射殺?朕射只鳥難道還要誰批準嗎?”話題真是越說越遠,我沒法和他解釋。
乾隆可能喜歡看我擰眉立目的樣子,見我真生氣了,他笑著用手指比個六:“朕想應(yīng)該剩六只?!?/p>
我聽他說個‘六’字立即來了精神,我是那種喜怒形于色的人。擰起的眉頭舒展開,笑容剛爬上我的臉,乾隆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好像不是六只,不知道這些鳥中有幾只呆鳥?!彼┥韽牡厣鲜捌鹨粔K石頭,隨便向樹上一拋,打得樹枝刷刷三響,樹上的鳥兒驚得四散飛開,他笑著說:“原來你們都不呆,只有那個人呆?!?/p>
我相信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會就會,何必讓我空歡喜一場?我還以為那枚免死金牌已成為我囊中之物,可憐那塊即能保值又能保我腦袋的金牌。
不經(jīng)意抬頭間,見乾隆看我笑,他咧起的嘴邊帶著嘲諷,我拿起樹枝在地下畫個圓盤,覺得不圓,抹了重畫,畫了十了個,才有一個比較圓的,在盤子中間端端正正寫了四個字‘小心腦袋’,乾隆問我:“你做什么?”我頭也不抬地說:“既然萬歲爺不賜給奴婢免死金牌,奴婢只能自己出金子造一個?!?/p>
乾隆問我:“那小心腦袋是什么意思?”我在盤子的旁邊還畫了一些花邊:“沒有免死金牌就只能小心腦袋了。”
乾隆被我逗笑了:“免死金牌,小心腦袋?!彼撈鹗郑蚯白呷ィ铱戳丝春竺娴氖绦l(wèi),其中兩個侍衛(wèi)亦步亦趨地跟過來。我趕緊跟在乾隆身后,他的腳不經(jīng)意踩到一棵草上,我大叫一聲:“萬歲爺,您踩到小草了?!彼汇短鹉_,腳下一棵嫩綠的草孤伶伶地躺在地上,他俯身扯下草,放在鼻邊聞了聞:“沒有花香,沒有樹高,你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什么草,狗尾巴草?!?/p>
我一聽是那天天邊出現(xiàn)彩虹時,我在李白的詩后,綴了一句話,一定是小草那小妮子拿給他看,今兒成了他的話柄。我裝做不知道怎么回事,故意說:“萬歲爺,這不是狗尾巴草?!?/p>
乾隆回頭對我笑了笑:“朕知道不是狗尾巴草。那天你做了什么夢,大叫不要傷萬歲爺,難得你在夢中還惦念著朕。”
一聽乾隆問我,我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用害羞掩飾一下,可是從我記事開始不知道什么叫害羞,我故意把臉憋紅了,乾隆終于說:“是不是想如廁?快去吧。”我瞠目結(jié)舌,恰好小草過來叫乾隆吃飯,看見我,小草嬌柔柔地說:“回房找小姐沒找著,原來小姐在這兒?”她另換了一件水綠色的衣裳,和乾隆手里的小草顏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