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呢?”他目光微閃,斂眸,湊到李寫意的耳后,輕聲說,“我似乎愛上你了?!?/p>
李寫意恍若未聞,在他懷里不安地挪了挪,又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子蜷縮得更緊。
沒有人知道朝陽與李寫意在房里還談了些什么,只是當(dāng)她們從房里走出來的時候,她們似熟識了許久一般,朝陽還一個勁地邀請李寫意住進(jìn)湘南王府。
李寫意笑著拒絕了,親切地、溫婉地與她道完別,方才轉(zhuǎn)身離開。
“原來少莊主與朝陽郡主真的是故友啊,剛才那樣,我還以為……”小魚吐吐舌,將先前那絲莫名的寒氣拋到腦后。
李寫意沒有答話,只是安靜地走在前面。她走得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極其慎重,或者說……極其艱難。
李錚心中一凜,箭步向前,側(cè)眼看去,李寫意果然臉色蒼白,唇色幾無。
來不及細(xì)想,他端起李寫意的手臂,急切地問道:“怎么了?”
“有點(diǎn)痛。”李寫意下意識地扶住他,另一只手拂向心口。
李錚慌忙挽過她的腰,也顧不上路人的訝異、小魚的驚問,將她打橫抱起,往侯府跑去。
小魚愣了愣,隨即緊跟其上。
侯府的守衛(wèi)只見自己眼前一花,細(xì)一看,卻只見到小魚一人急匆匆地跑了回來,眾人面面相覷,各自聳聳肩。
后院廂房,李寫意早已昏迷,兀自抓著李錚的手臂,卻也是沒意識的行為。
“快將風(fēng)谷主留下的救心丹拿出來!”李錚回頭,急聲吩咐小魚。
李寫意此時的境況遠(yuǎn)比以前的幾次昏厥嚴(yán)重幾倍,看得出她在極力忍耐,但是仍然在眉宇間糾結(jié)著痛意,可見心口之痛實(shí)在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圍。
小魚初時怔愕,聞言連忙伸手往李寫意的懷中掏去,果然觸到一只通體晶瑩的玉瓶。她正待倒出一粒,卻被一只修長的手握住瓶子,止住了動作。
她不悅地抬起頭看向手的主人,臉上的怒意隨即變成了驚奇與欣喜,“風(fēng)谷主!”
“這等藥丸,世上只有三粒,除非連我都無法救治,否則不要隨便浪費(fèi)?!憋L(fēng)隨溪淡淡地解釋完,將玉瓶重新塞回李寫意的懷中。
“快救救少莊主……”李錚看清楚來人,也不去追究他來去無影,只是急切而期盼地望著風(fēng)隨溪。
“我交代過你們,不要讓她勞心。”風(fēng)隨溪微蹙眉,“她一定做了一個極其傷身的決定,雖勉勵壓制,卻難免傷心,她完全不曾將我的話聽入耳中?!?/p>
“風(fēng)谷主……”李錚想為李寫意辯解,卻被風(fēng)隨溪冷冷的一瞥憋了回去。
“把她交給我,你們先出去吧?!憋L(fēng)隨溪似不耐煩地從李錚的懷中接過李寫意,又用一個不容廢話的眼神命他們離開。
李錚與小魚雖不愿,無奈醫(yī)者最大,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退出了房外。
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了。風(fēng)隨溪嘆了一口氣,移步將李寫意輕輕地放在床榻上,一只手探向她的脈息,另一只手覆在她的額頭上。
“果然發(fā)燒了?!彼麌@息一聲,“怎么會有你這種與自己過不去的人,對自己,竟也會那么殘忍?!?/p>
李寫意對自己的殘忍程度,他不是第一次見。當(dāng)初李錚將她送到藥谷時,奄奄一息的她,便是用最殘忍的方式,保持著自己的清明。
那時,因?yàn)閭?,她知道自己將一睡不?fù)醒,所以她咬著自己的下唇,用痛覺來刺激自己麻木的神經(jīng),在他見到她的時候,她已將唇瓣咬得血肉模糊。
也許,當(dāng)初決定救她,并不是因?yàn)槔铄P的執(zhí)著,而是因?yàn)椤肟纯?,這樣一個女子,到底能倔強(qiáng)到什么田地。
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她身上,全是被凌辱的痕跡,全是被火灼的疤痕,那時候的她,從里到外,從身到心,竟沒一處是完整的。
他敲碎了她的骨頭,用草藥褪掉了已經(jīng)焦?fàn)€的皮膚,這樣的疼痛,即使是壯漢,也難免會痛得生不如死,可是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子,雖然也會呻吟,雖然也曾痛極而泣,卻不曾阻攔他的動作。即使被他這樣毫不憐惜地翻來覆去,換藥包扎,她仍然只是默默地承受而已。
“那樣的痛,你都能忍受,還有什么痛,能傷你如此?”風(fēng)隨溪施完針灸,倚靠在李寫意的身邊,好奇地問。
他自然知道李寫意不能回答,她此時早已高燒昏迷。
奇怪的是,李寫意回答了,或者說,剛好在這時候呻吟了一句。
她的聲音極低,可是風(fēng)隨溪卻清清楚楚地聽見她喚著“子情”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