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臉色都變了,她這樣的行為,無異于把自己當(dāng)成了箭靶,只要屋頂上任何一個人失手,她便會死于此地。
有幾人試圖靠過去,李寫意卻霍然轉(zhuǎn)身,低沉地吩咐道:“誰也不準(zhǔn)輕舉妄動!”
她明明是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甚至不知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平日里孤傲不羈的虎騎軍,卻被她簡單的一句話,震得動不了一步。
那女子身上,有種天生的沉靜,乍看之下,以為是安詳無害的,卻在舉手投足間,壓得人心頭微震,不由自主地想聽從她,追隨她。
“你就是朝陽郡主?”屋頂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李寫意頓了頓,隨即伸手,輕輕地取下風(fēng)帽,仰面道:“我便是朝陽,不知閣下是誰?”
來人若是針對朝陽郡主,如果自己否認(rèn)身份,反而會招來殺身之禍,不如索性承認(rèn)了,靜觀其變。
一角火紅色的披風(fēng)在屋檐處揚了起來,高大矯健的身影緩緩站起,烈烈光芒下,他非但沒有被奪去絲毫光輝,反而將背后的陽光全部納在四周,英氣逼人。
李寫意瞇起眼,逆著光,她看到那人古井無波的臉,小麥色的肌膚,五官如大理石雕刻而成,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精光四射的眼睛,形如天將,正直威嚴(yán)。
而在他眼中,她的光彩也不比他少一分,光潔如夢的面容,清淡如常,狂肆的夏日在她面前,也化成了一彎溫婉多情的秋水,綿延祥和。
“果然是……”他發(fā)出一聲未盡的感嘆,隨即恢復(fù)方才清朗有力的語氣,“在下林帝,想請朝陽郡主做客幾日,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林帝,似曾相識的名字,李寫意低頭蹙眉思索了片刻,突然靈光一現(xiàn),林帝,帝林!
她再抬起頭時,眼神里多了一分別人看不懂的華彩,“如此,還請林公子前面帶路?!?/p>
“在下只請郡主一人?!绷值勰坏?,“其他人,只能留在此處了?!彼捯粑绰?,那森森的箭鏃,已經(jīng)繃得微顫。
李寫意冷冷一笑,手腕微翻,“殤情”出鞘,冰寒的刀刃抵住自己的頸脖,“那我也只好一起留下了?!?/p>
她已經(jīng)猜到帝林生擒朝陽所為何事,也賭他不會讓自己死于此地。
那十幾個虎騎軍是湘南王的親信,在軍中自然擔(dān)任要職,若能得到他們的感激,這個收獲值得冒險。
果然,身后傳來一陣騷動,方才與李寫意私語的兵士沖了出來,急聲說:“小姐千萬別為我們做啥事,小姐若有事,郡……”
“閉嘴!”李寫意回頭厲喝了一聲,那兵士也覺察到自己失言,不自在地停在原處。
見他一副做錯事后被大人責(zé)罰的可憐樣,李寫意語氣轉(zhuǎn)柔,輕聲問:“你叫什么?”
那人抬起頭,不自主地回答道:“在下肖寧?!睅е唤z莫名的恭敬。
“好,肖寧?!崩顚懸獾穆曇趄嚾惶岣撸澳銈?yōu)槌賾?zhàn)驍勇,不能死在戰(zhàn)場,卻反而被朝陽一個弱智女流連累,今日,本郡主一定要與你們共生死,若你們其中任何一人不能安然回去,本郡主也無顏面對父王,面對邊關(guān)十萬虎騎軍!”
這句話說得大義凜然,卻是對帝林赤裸裸的威脅——你今日若是傷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只能得到一個死的朝陽了。
帝林自然聽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卻不怒反笑,笑聲更是說不出地豪氣,以及……欣賞。
“好,看在朝陽郡主的面子上,我不殺他們。”笑罷,他簡單地做了一個手勢,幾個黑衣人隨即落下,在虎騎軍隊伍里幾番穿行,虎騎軍因震懾于李寫意,只能任他們接近,沒多時,滿場人皆倒于地。
“你放心,只是點穴而已,醒過來至少要兩個時辰?!钡哿峙滤`會,提前解釋道。
李寫意微微一笑,迎著他的視線,一字一句地說:“帝帥向來一諾千金,我信你?!?/p>
帝林面色一變,虎目微斂,“你怎么知道我是誰?”
“潛入楚京而人不知,動作迅疾有序,舉止進(jìn)退皆是百經(jīng)沙場后的沉穩(wěn),又如閣下這般風(fēng)采修為的,除了燕國的絕代名將帝林,我想不到第二個人。”李寫意淡淡地說,對帝林四周散出的殺氣恍若未覺。
“果然是湘南王的女兒?!钡哿趾龆恍?,李寫意只覺眼前紅影一閃,后背微麻,很快跌進(jìn)了黑暗。
等李寫意醒來的時候,已置身于一間雅致的閣樓上,屏風(fēng)隔開一個包間,帝林靠在軟榻上,擺弄著手邊的棋子,另有兩個黑衣人束手站在帝林的兩側(cè),目不斜視,紋絲不動,仿佛要與外界的景致融成一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