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亮的景,晃疼了游人的眼。
“寫意!”朝陽首先發(fā)現(xiàn)她,當(dāng)即像被當(dāng)場抓住的賊一樣,張皇地站了起來。
李寫意只是朝著她微微一笑,神色如常,如所有偶遇的友人。
可朝陽還窘迫,訕訕地望了望王子情,心跳到了嗓子口,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王子情卻很泰然,在朝陽起身時,他便轉(zhuǎn)過臉來,沖她冷淡而禮貌地點點頭。
“寫意,過來一起坐吧。”眼見李寫意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朝陽連忙邀請道。
李寫意正打算推辭,王子情已從長椅上站了起來,面向她道:“李姑娘,本王有事相商。”
“是啊,子情很快要離京了,寫意……過來坐一坐吧?!背栐~不達意地幫著腔。
“離京?”李寫意霍然抬頭,疑慮地望著王子情。
王子情坦然地迎著她的視線,“江北大旱,本王奉旨赴江北抗旱。”
李寫意一陣惱怒,這樣大的事情,他竟然不曾派人通知她,壓著情緒,她悶聲問:“什么時候走?”
“三天后?!蓖踝忧榛卮?。
“不行,需要五天?!崩顚懸鈹嗳坏?,不容置疑地說,“我必須和你一起去,可是京城還有一些事沒有交代,我還需要五天!”
“三天后出發(fā)是皇命?!蓖踝忧榈卣f,“而且,江北疾苦,李姑娘不適合同去。”
“你還不明白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眾矢之的,根本不能獨自離京!”李寫意的語氣已經(jīng)不再掩飾怒意。
“本王同意你的建議,并不代表事事都要請示于你?!蓖踝忧橐膊恢趺磮?zhí)拗了起來,冷然道,“去江北,是本王主動請纓的。”
“寫意?”朝陽怔怔地望著面前兩個劍拔弩張的人,從來溫和的王子情,從來清淡的李寫意,竟如此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
也許,僅僅是因為他們面對的是彼此。
朝陽心中一黯,轉(zhuǎn)頭看了看王子情的側(cè)臉。他俊朗的臉繃緊,眉頭微皺,灼灼地望著李寫意。突然覺得,他平日對自己的溫文儒雅,反不如此時的怒容真實親切。
“朝陽,能不能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視線沒有離開王子情的臉,李寫意輕聲說,“我有話要對齊王說。”
“朝陽,你先離開?!蓖踝忧橐哺f了一句,目光同樣沒有移轉(zhuǎn)。
朝陽從來沒有這樣被忽視過,面前的兩人,交織慍怒的目光,眸中映著的身影,分明只有彼此。
他與她,自成一個世界,旁人,只是旁人!
朝陽垂下頭,落寞地笑笑,然后快步向后園走去。跟在李寫意身后的肖寧愣了愣,連忙緊追著郡主而去。
“為什么要這般任性?”對視良久,李寫意疲憊地嘆息一聲。
王子情也斂起自己莫名的怒氣,扭開頭,靜靜地望著湖面,“你知道原因。”
因為下月初二,便是他與朝陽郡主大婚之時,請旨離京,便可延遲這場婚禮,可是,既然選擇了,為什么還要逃呢?
“我不反對你離京,畢竟京城的敵意太濃,能避開一段日子也好,江北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崩顚懸獬聊?,隨即平聲靜氣地說,“只是,不該如此倉促,何況江北是事態(tài)并不明了,你這樣做太魯莽了?!?/p>
“我知道?!蓖踝忧榭嘈Γ叭绻艺f去江北,并不是賭氣,也沒有其他動機,你會信嗎?”
“若這句話是秦王或太子說出來,我不會信,是殿下的話,我信。”李寫意安靜地說,“這也是我選擇殿下的原因?!?/p>
“那天上朝時,我在街上遇到了一個江北的流民,從他口中得知,那邊的情況很不樂觀,數(shù)百萬人流離失所,朝廷的所有賑災(zāi)措施都如泥牛入海。楚國安逸太久,官員早已養(yǎng)成了腐朽推責(zé)的習(xí)慣,若沒有一個重量級的人,譬如皇子親去督促,不知還會演變成什么樣子?!蓖踝忧榈卣f,“去江北,既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躲避京城的事,也不是想在江北建權(quán)奪勢,僅僅是想做一件事而已,我這樣分不清輕重緩急,又讓寫意失望了吧?!?/p>
“不,”李寫意輕聲說,“只要是殿下想做的事情,寫意自會為殿下完成,只是真的太倉促,給我五天時間,然后我們一起去。”
“江北已經(jīng)有流民暴亂,路途遙遠,太過于危險,我不希望你同去?!蓖踝忧閲?yán)聲道。
“正因為危險,所以我必須去?!崩顚懸獠蝗莘瘩g地說。
一時間,兩人皆是無語,鳥鳴深林,風(fēng)吹皺了池水。
“好吧,五日便五日。”半晌,王子情才妥協(xié)道,“你在京城要做的事情,是為我,還是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