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內(nèi)季節(jié)逆轉(zhuǎn),溫暖如春,出了林子,眼前阡陌交橫,田野村莊,井井有條,只是田野里所種的并不全是莊稼,除了一些常見的青菜外,皆種滿草藥,空氣里飄著淡淡的草藥香。
谷中間或有行人來往,穿著也是普通的布衣長衫,有拿書靠在樹下閑讀的,有扛著鋤頭預備下田除草的,還有兩三稚子,互相吆喝著打彈珠。
一派和樂景象。
見到他們,人們只是抬眼淡淡地一望,并無敵意,有幾個認出李寫意的,還驚喜地打了聲招呼,“李姑娘回來了。”
李寫意只是含笑點頭,帶著眾人穿過田野,走到藥谷深處的寫意莊。
寫意莊也不過是尋常莊園的模樣,并不恢弘,但是極盡精雅。門口有兩個漢子正敞著外衣閑聊,見有人要進莊,立刻起身,凝重地朝他們望了過來。他們的身形本極魁梧,但是走起路來卻片塵不驚。
辛清凈突然頓住腳步,低嘆了一聲,“這兩個人不是丸島雙煞嗎?”
李寫意微微一笑,“那兩個名字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用了,現(xiàn)在,一個是風大,一個是風二?!?/p>
說著話,那兩個曾經(jīng)讓小兒止哭、大人噤聲的傳奇惡棍,已經(jīng)站到了他們面前。
“原來是李姑娘!”風大驚喜地歡呼了一聲,“谷主還說……”
風二清了清嗓子,粗獷的臉上卻是極溫和的表情,“李姑娘,谷主還沒有回來,姑娘是不是打算在谷中多住幾日?”
“不了,我就來看看子忻?!崩顚懸馕⑽⒁恍Γm然明知風隨溪不在藥谷,可是真的來到這里,卻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還是免不了失落。
“子忻不在莊里,他和那個小魚在后面的竹園里呢?!憋L大說完,又將她身后的眾人一瞟,卻并沒有問他們的來歷,只是目光掃過王子情身上時,略停了停。
“這位是……”他似乎只對王子情一人感興趣。
“這位是齊王殿下?!崩顚懸獾亟榻B道。
“就是那個王子情!”風大失口叫了出來,語氣帶了一絲敵意。
王子情皺皺眉,隱忍不發(fā),“在下正是王子情,只是,閣下認識我嗎?”
風大正準備說什么,李寫意已經(jīng)頭大地喊了一聲:“風大!”風大受到警告,只能重重地盯了一眼王子情,悶聲不語。
“好了,我們?nèi)ズ竺娴闹駡@看看吧。”李寫意又提議。
她可不想讓這個為風隨溪抱不平的風大惹了子情。
辛清凈卻舉手,“我不去竹園了,我就在莊里等你們!”
風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這位又是?”
“你們谷主的未婚妻,辛清凈是也!”辛清凈鳳眼一瞪,神氣活現(xiàn)地說道。
風大、風二的臉色都變得極其古怪,相視一望,眼中分明寫著四個字,“原來是她”!
李寫意并不強求,見素素也是一臉疲倦,便讓風二帶著衛(wèi)津與素素先進莊園休息,她與王子情則往莊后的竹園走去。
“那個寫意莊,是專門為你建的嗎?”走了一會兒,王子情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李寫意笑道:“當然不是,是先有莊園,再有李寫意這個名字的。當年李錚帶我來的時候,便隨了李錚的姓,隨溪順口說:你既住在寫意莊,不如就叫做李寫意吧?!?/p>
“李錚?”王子情喃喃地重復著這個名字,突然覺得他與她的生活離得這般遙遠。
“李錚是父王的護衛(wèi),一般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崩顚懸獾忉尩溃爱斈辍恢痹陉P山,所以你沒見過他也不足為奇?!?/p>
“寫意!”王子情突然頓住腳步,下定決心去弄清楚她八年來的際遇,為什么會整容,為什么會來藥谷,當年關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許許多多的問題在腦中徘徊了太久,隨時都能沖口而出。
李寫意平靜地望著他,仿佛已經(jīng)猜到他即將出口的問題。
“子忻,你太笨了!”一陣歡快的笑聲打破了這突然的寧靜,李寫意循著聲望過去,道路盡頭,小魚拖著王子忻的手,從竹園深處鉆了出來。
隔得太遠,李寫意看不清王子忻的面容,只覺得他長高了,少年的身軀修長挺拔,如迎風招展的白楊樹。
“子忻!”王子情也忘記了方才的話題,欣喜地叫了一聲。
王子忻轉(zhuǎn)過頭,看見他們,愣了愣,然后松開小魚,飛也似的奔了過去,“四哥,四哥!”他幾乎是邊跑邊叫,整個人都要飛起來。
王子情張臂接住他,緊緊地抱了抱,又松手細細打量他。
王子忻真的長大了,原先圓潤的輪廓清晰了許多,依然純美,但是多了一絲男子漢的味道。那雙美而空洞的眼睛,也像點了漆一樣,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