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口一堵,仿佛沙漏的開關(guān)已啟開,流沙墜地,無止境地淪陷……他的手緩緩地扳過卓云的肩,他低聲在她的耳側(cè)說:“我不走,不離開你?!?/p>
柳丹青也下意識地站起來,目光探尋地望著卓云。
卓云端起桌上的酒,一杯飲盡,嘆聲道:“讓他走,魔影已經(jīng)被另一個人纏住了,你武功雖高,卻敵不過藥谷前來接應(yīng)的丸島雙煞?!?/p>
柳丹青愣了愣,“另一個人?”
卓云無奈地從窗口向下望出去,那人的面具已經(jīng)在糾纏中打落,黑發(fā)玉顏,千古風(fēng)華,映得萬里長街頓失顏色。
信還真是……任性啊,他的少莊主又沒死,那么拼命干嗎?卓云在心底拼命腹誹。
魔影未得到卓云的指示,也不知該不該下殺手,而信也非泛泛之輩,眨眼之間,又已過了近百招。
信的發(fā)束已經(jīng)散亂,因為真氣激蕩而肆意飛揚著,不顯狼狽,卻更似非塵世中人。
卓云正為那個突來的客人頭疼著,抬眼才發(fā)現(xiàn),風(fēng)隨溪早已不知所蹤。
不過并沒有什么可擔(dān)憂的,他三年之內(nèi)只有原來功力的五成不到,想要像以前那樣隱匿行跡,卻也是萬萬辦不到了。
還是想想怎么逗逗信吧,要一次性將以前吃的虧全部撈回本……
卓云正暗自計量著,卻不防自己此時的笑顏,讓一旁的柳丹青怔怔地呆在原地。
那種看到玩具般狡黠又極帶占有欲的笑容,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信與魔影又過了不知幾百招,魔影漸漸不耐,已收了最先的怠慢之意,全力施為,又過了幾招,信本來功力不敵,又加上十幾日的擔(dān)憂勞累,現(xiàn)在已經(jīng)處于下風(fēng)。
眼見著他被魔影糾纏得沒有一絲喘息機會,卓云終于大發(fā)慈悲地開口道:“魔影,讓他上來吧?!?/p>
魔影倏然停住已經(jīng)拍向信胸口的手掌,那雙平平無奇的眼睛,寒芒頓閃。
信不去管他,轉(zhuǎn)身大步地往樓上走來。
“丹青下去吧,你放心,他不會把我怎么樣?!弊吭朴只仡^吩咐了一聲柳丹青,然后站起來,笑吟吟地望著迎面走來的信。
“為什么要這么做?”信的聲音,帶著沉沉的重,和濃濃的殺機。
“為什么不能這么做?”卓云還是一臉的笑意,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信怔了怔,她確實沒有理由不做,他們之間,本來就是敵對關(guān)系,對待敵人,本來就不用多正大光明。
“反正我做都做了,你又想怎樣?”卓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近乎無賴地望著他。
“殺你?!毙爬淞四?,冷了聲道,“我警告過你,不要傷害少莊主。”
“你殺吧,反正我沒有武功?!弊吭扑餍圆辉俟芩?,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杯子道,“我無力反抗,你動手吧?!?/p>
信握劍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都已捏得發(fā)白,卻始終,沒有抬起來。
“舍不得???”卓云回頭,促狹地笑問。
信眸中冷芒一閃,劍刃蕭蕭,似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你可以讓魔影來保護你,我要正大光明地打倒他,然后再殺你?!?/p>
卓云撇撇嘴,不客氣地說:“不要說你,就連風(fēng)隨溪都沒有自信贏得了魔影,你何必自找苦吃,不就是想公平一點嗎?那我們不比武,比另外一樣?xùn)|西,若我輸了,我就任你所為,相反,若你輸了,你就任我所為,怎樣?”
“比什么?”信耐著性子問,目光里盡是狐疑。
萬一卓云說比什么琴棋書畫,經(jīng)史典籍,那他一定會二話不說,翻臉!
“比喝酒?!弊吭婆e起手中的玉杯,淡淡地說。
信一愣,然后沉下臉道:“你的酒量,也敢跟人比嗎?”
他們在一起喝過酒,甚至見過她兩次醉容,第一次,她為他撈月,卻掀開了他的面具,第二次,他為她心疼,偷吻了她。
這個人不僅沒酒量,也沒什么酒品,當(dāng)然,信也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你答應(yīng)嗎?”卓云不怕死地反問道。
“既是你自愿,我有何不可?”信絕美的臉上滑過一絲戲謔,方才沉若煞神的神情也略略松懈了些。
即使面前這個人說不出可惡,但是,依舊懷念她的醉容。
那么脆弱無助,卻又那么倔強驕傲。
卓云唇角一勾,狐貍般的笑顏再次從眉梢眼角逸出來,眼波瀲滟,似融化了最美麗的星空。
信看得有點失神,隨即惱怒地轉(zhuǎn)過臉,“酒呢?”
他必須,殺了卓云,因為卓云不是他的敵人,而是少莊主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