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后和劉縯,甚至劉秀都再沒說過一句話。
劉縯半道替換下劉秀去前頭趕車,劉秀回到車中后沒多久便靠在車壁上開始閉上眼打盹,也不知道他是真睡著了還是假寐,總之直至回到鄧家,他都沒再睜開過眼睛。
我也留在了鄧家,原因無他,只為了我這張慘遭“破相”的臉。
鄧晨的妻子劉元在看到我的樣子時,著實嚇了一大跳。鄧晨在問及受傷緣由時,我隨口扯謊道:“許是載的人太多了,難為了文叔君一路小心謹慎駕車,卻還是翻了車……”
我刻意把聲音放柔了,裝出一副嬌怯的模樣,余光瞥見劉元捶著劉秀的肩膀,責備道:“你向來穩(wěn)重,這次怎么這般不小心,幸好陰姬沒什么閃失,否則……”
“是因為伯升君……”我細聲細氣地插了一句,瞥眼見劉縯慌神失措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樂了,面上卻仍是擺出一副感激的樣子,說,“多虧他及時拉住我,不然……但是因此連累得伯升君也受了傷,傷得還那么重,我……我真是過意不去?!?/p>
斜眼瞥見滿臉劃痕,半側顴骨高聳、破皮紅腫的劉縯露出那種剎那間瞠目結舌的表情,我在心中偷偷一笑,這次我可算是愛心大放送,好心替他隱瞞真相,讓他躲過一劫,他要是還有點人性,就該識趣地對我的以德報怨感激涕零才對。
即便如此,鄧家的人還是緊張得半死,因為不敢讓我頂著這樣一張“嚇人”的臉孔回家。在劉元的堅持下,我在門廡住了下來——其實別說他們不敢,我更不敢。要是被陰識發(fā)現(xiàn)我又打架,我鐵定會再次慘遭禁足。
鄧晨當即派人上路攔截了那輛本該自行駛回陰家的馬車,然后將車夫連人帶車一起帶回了鄧府。
這些細碎的瑣事都用不著我操心,我只管美美地一覺睡到大天亮,起床后在房間里練了半小時的青蛙跳,不想?yún)s被隔壁接二連三的陣陣清脆的歡笑聲打斷了節(jié)奏。
很好奇地換了衣裙出了房間,才走到隔壁房間門口,就聽里面有個奶聲奶氣的童音喊道:“三舅舅!三舅舅!這個也給卉兒,這個也給卉兒……”
“你方才已經(jīng)得了一個,這一個該是舅舅編給我的?!?/p>
“我是妹妹,娘說姐姐應該多讓著我些!”童音轉高,變成威脅的口吻,“你要不給我,我就去告訴娘!”
我探頭張望,門未曾關得嚴實,室內布置簡單,一目了然。劉秀盤膝坐在床榻上,身側偎依著三個女孩兒,最大的不過七八歲,最小的才是個剛剛會爬的嬰兒,正叉開兩條小胖腿坐在那里流著口水憨笑,小臉蛋肥嘟嘟的十分可愛。
我最喜歡小孩子了,特別是漂亮的女孩兒,忍不住腳下移動,又靠近了些。
剛才講話的卉兒是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穿了一身大紅衣裳,小圓臉,額前梳著一排密密的劉海,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嘴角不滿地嘟著。那眼神兒我瞧著有點兒眼熟,細細一琢磨方才醒悟,原來跟那該死的劉縯一模一樣。
都說外甥多似舅,這話果然不假。鄧晨、劉元這對夫妻所生養(yǎng)的三個女兒,老大鄧瑾模樣秀氣斯文,長得頗有幾分劉秀的味道,反觀老二鄧卉,長得倒是最最俊俏漂亮,只是眉宇間帶著一股橫勁,跟個小霸王似的,十成十的劉縯式壞胚。
“卉兒,這個給姐姐?!眲⑿銣睾偷貙⒁恢徊菥幍暮旁卩囪掷铮∨㈩D時喜出望外。
鄧卉的小嘴撅得更高了,低頭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蚱蜢,劈手將姐姐手里的蝴蝶奪了過來:“這個漂亮,卉兒要這個!”用力把蚱蜢扔到鄧瑾懷里,“這個給姐姐!”
鄧瑾撿起那只蚱蜢,又再看了眼妹妹手里的蝴蝶,小臉上猶豫地流露出一絲委屈。真是個老實的孩子,活該被妹妹吃得死死的。
“瑾兒!”劉秀摸著鄧瑾的發(fā)頂,溫和地說,“舅舅另外再編一只蝴蝶給你吧。”
“不許!”鄧卉大叫,“最漂亮的蝴蝶只能有一只,三舅舅再編別的給姐姐好了,卉兒的蝴蝶是最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