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房內(nèi)有人喝叱,原還在榻上病歪歪的男子跳了起來。
青衣小婢癱軟倒地,剎那間竹簾被擊飛,竟是被人從里面一劍劈裂,簾上綴著的珠玉之物“叮咚”散落,滾了一地。我深吸一口氣,順勢掠進房內(nèi),那人一劍未中,跟著追了上來。
我抓起猶在發(fā)愣中的劉秀,大叫:“還不走?”
電光火石間身后的長劍已經(jīng)經(jīng)追至背心,我想也不想,一手拉著劉秀,一腳回旋橫踢??汕榧敝?,我竟是忘了身上穿著直裾深衣,方才翻墻時只是將裙裾撈高到膝蓋,此刻兩條腿仍被緊緊地包裹在裙裾內(nèi)。這一踢,無論如何也踢不到我想要的高度,眼睜睜地看著那雪亮的劍芒直刺過來。
一個趔趄,危機中劉秀反攥著我的手,將我拖開一尺,很險地避開那致命一劍。
這時我的手已摸出藏在懷中的短匕,只差一步便可脫手扔出。
“住手!”他伸手阻攔,將我拖到身后,“切莫誤傷無辜!”
對面的攻擊奇跡般停止了,我抬眼一看,持劍之人是位青年,與劉秀年紀相仿,俊面如玉,眉宇間稍帶病容,卻無損其英姿。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俊秀的一個人,稍稍愣了一下。他定下神來看了我一眼,許是見我竟為女子,神情微駭,卻也沒多說什么,默默收劍歸鞘。
“你怎么找來的?”劉秀握著我的手收緊,手指被他捏得有些疼。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翻墻進來的?!?/p>
對面那青年眼眸一利,卻仍是沒說什么,我朝他冷冷脧了一眼,猜度著此人是鄧晨口中的李通還是李軼。
“你也……太過魯莽了?!眲⑿阄⑽@了口氣。
我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我冒險跑來救你,救錯了?”甩手掙開他,怒氣難遏,“那好,不好意思打擾兩位雅興了,小女子這便告辭,毋須遠送!”
劉秀及時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拖了回來,無奈地叫道:“我不是這個意思?!?/p>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遽然回頭瞪他。
他眼如秋水,神情溫柔地望著我,嘴角邊掛著些許無奈。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若是和劉縯一般強橫,估摸著我當場就和他翻臉吵起來了,可他那張臉,似乎千百年不知愁苦、悲傷、憤怒是啥滋味,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讓人想惱都惱不起來。
“你先坐下!”他拉著我跪坐,指著那青年道,“這一位是李通——李次元!”
李通一揚眉,眼中的警惕之意終于放下,對我態(tài)度友善地笑了笑。
我搶在劉秀向李通介紹我之前張嘴:“我是陰麗華?!比舭凑談⑿銇斫榻B,估計又會說,此乃新野陰姬云云。
李通輕咳一聲,點頭含笑:“陰姑娘有禮?!?/p>
有禮?這簡直就是拿話臊我,這樣的見面方式無禮至極,何來的禮?我悶悶地坐下,正奇怪這兩個明明應(yīng)該是仇敵的男人,怎么彼此說話的方式竟這般謙恭斯文?難道說禮儀之邦,就連仇人見面也分外與眾不同?
那頭的大門被推開,一個人影匆匆跑了進來:“門外有新野鄧晨帶著家仆喧鬧,許是為了劉秀而來……”
奔得近了,方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情況不對,小婢倒地,垂簾散裂,他呆呆地望著一地狼藉停下腳步,錯愕地抬頭。
“這……”
“這是陰姑娘?!崩钔ㄎ⑽⒁恍?,指著那人對我說,“這是我堂弟李軼,李季文?!蔽移财沧欤瑳]答理。
李通也不以為仵,處變不驚地對李軼道:“季文,你打發(fā)下人來把這里整理一下,然后請鄧公子入府一敘?!?/p>
劉秀起身道:“不必叨擾貴府了,秀還有事,需今日趕回新野,遲了恐有誤行程?!?/p>
“這……”李軼面有難色。
李通的眼眸又冷了下來,氣氛一度冷場。我坐在那里眼珠子亂轉(zhuǎn),不知道他們之間在搞什么,若是要報仇,可他們好像還沒鬧得撕破臉,可若只是單純地請劉秀到府上喝酒聊天,連白癡都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