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聲音倒很好聽,不像腦滿腸肥的米蟲王爺。
我斜眼兒偷看他,他正好放下酒杯,露出一張很英俊的臉。
這人不就是那晚的刺客?
……不可能啊。他是王爺,身為皇親國戚很得皇帝的寵愛的樣子,他怎么會和那天晚上的刺客長得一模一樣?他有什么理由來做刺客?
退一步說:他想將皇帝宰了自己披龍袍,那也絕不用親自上陣操刀來殺人吧?一個王爺哪還能養(yǎng)不起死士雇不起殺手啊?沒道理以身犯險!
我的表情可能有點兒不對頭,表姐一手執(zhí)扇,一手在我腿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我趕緊收回目光,斂氣定神。
奇怪啊奇怪……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啊。對了,如果這位王爺真是那天晚上的刺客的話,那我的袋子,有一半可能是被他拿走了!
好,好,我不管他為什么做刺客了,只要能將袋子找回來,我管他誰是刺客誰當(dāng)皇帝,反正不關(guān)我的事。
皇帝和淑妃說了幾句話,無非是夸贊這宴會辦得好。賢妃不落人后,立刻婉轉(zhuǎn)表示這宴會是她主辦的,皇帝很懂得領(lǐng)導(dǎo)藝術(shù),每人都夸了兩句,都不落空,也不顯得偏愛了誰。嗯,這也需要個本事,不是人人都能一碗水端得這么平的。
我的心情大好,袋子終于有了線索了?,F(xiàn)在我連別人坐著我站著,別人吃喝我看著的氣憤都拋諸腦后了。
我用一塊手繡的漂亮絲帕,向一個侍衛(wèi)打聽到了六王爺府的方向位置,摩拳擦掌地只等天黑好動身。
袋子袋子,我就要來找你了。
不過還是覺得奇怪,六王爺怎么會做刺客呢?
我這樣簡單的蛇腦袋是弄不明白人間這些鉤心斗角爾虞我詐的事情的。人太聰明,懂的事情太多,所以歷來能修成大道的人反而很少,反而是我們異類修成大道的多一些。而我們與草木精靈相比,它們的成功幾率又更大一些,因為草木的情感比我們少,外擾也更少。它們吸取日月精華,不吃葷腥,又不殺生,只要能避過天劫,那么修成大道指日可待,比我們還要容易。
修道未必是越聰明越好。我表姐就是個現(xiàn)成的例子,當(dāng)初我們還是小妖精的時候,她總是可以從前輩和同類那里騙到好吃的,而且總是不忘了和我分享。她會保護(hù)我,遇到獵人的陷阱她也從不上當(dāng)。但如此聰明的表姐,修為卻比我差了很多。她想的事情太多,不能專注于修煉。她愛美,又虛榮,昨天聽人家喊她劉美人,眼睛都笑得瞇成一條縫了。
就這么一聲稱謂而已,又不能當(dāng)吃喝,又不能抵修為,她臭美個什么勁兒呢?這么大人了還這么天真。
但是她再天真再不上進(jìn),也是我表姐啊,我這人一向護(hù)短。所以,要是錦貂精和兔子精有膽對我表姐不利的話,我是不會饒過她們的。
天終于黑了。我穿好衣服,扎好綁腿和袖口,頭發(fā)用布包起來,打算夜探六王府。搬到長壽宮的一大好處就是表姐的房間和我的分開了,我住在下人房,她住在廂房里,這樣一來我做什么事都妨礙不到她了。
輕輕推開窗格,我翻身上了屋頂。
這些日子都沒練過,身法好像不似以前那么靈和如意了。不過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跑著跑著就發(fā)了興,越跑越快。月亮升了起來,我的影子映在屋瓦上,淡淡的像一抹霜痕,瞬間掠過一大片宮殿的屋脊,輕飄飄地躍出了宮墻。
這宮墻恐怕有三人高,沒事兒修這么高的墻干嗎。
六王府在禁城內(nèi)城的西邊,我站在原處辨明了方向,深吸一口氣——宮外的空氣似乎都比宮墻里的新鮮自由舒服。
我彈身往西掠去。內(nèi)城和外城不同,入了夜基本上就沒有什么人上街了。偶爾有達(dá)官顯貴的轎馬來往,也都低調(diào)安分。巡街的兵丁我可不放在眼里,他們不過就是個擺設(shè),遇到高手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西城也好大地方啊,高門深院鱗次櫛比,哪間是六王府?我順著一條街慢慢地找過去。這一家門口掛著顯眼的大燈籠,燈籠上一個明顯的大字——謹(jǐn)。
牌匾也是謹(jǐn)王府。
謹(jǐn)王爺?聽著還很順耳,救命之恩就不要還了,只要將我的寶貝口袋完璧歸趙,我也能保證絕不泄露他是刺客這個大秘密。
繞過大門,我從側(cè)門邊的院墻翻了進(jìn)去。
這王府好大啊,我的口袋會在這里吧?如果在的話,又會在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