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說,“我來看師傅還得挑良辰吉日嘛?師傅的家還不就是我的家?我啥時候回家不是回啊。”
“少貧嘴。”師傅沒好氣,“你玩瘋了,哪會想起回家來。說吧,是不是又想起什么東西不好找,到這兒來翻騰?”
師傅真是了解我。
“師傅,我們舊居的陣法口訣,你告訴我一下?!?/p>
“你要拿什么去?”
我有點兒扭捏。剛說過師傅,其實我自己也春心跳跳像揣著只小貓。
大概是春天來了……也不是,外面還冰天雪地呢。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不遠啦不遠啦。
“拿葆春丸?!?/p>
師傅抬起頭來看看我,目光像秋水像明鏡,看得我心里一點兒角落旮旯里都清清楚楚的。
我從小在師傅面前就從來沒藏住過話兒。
我在心里整理組織語言,我和玉荇是如何如何認(rèn)識的,總結(jié)出一二三款。我們打算如何如何發(fā)展,再列個四五六條。
可是師傅竟然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拿了紙筆,將陣法的口訣寫了給我。
我納悶,又有點兒失落。就好像一小孩兒逃了一天學(xué),回到家發(fā)現(xiàn)誰也不問他,又覺得輕松又覺得很受冷落。
“你也大了,什么事自己也可以做主?!睅煾祵⒓堈燮饋磉f給我,“不過聽我一句,葆春丸還要藥引子。你先給他吃藥,等一年兩年過去了,再給他藥引。”
我不解,“為什么?”
師傅一笑,“你聽不聽話?”
我點頭。
“聽話就行了,你去吧?!?/p>
我知道葆春丸的藥引就是做丸藥時用的那眼泉水,李大叔當(dāng)初和我說得很清楚,還將水也灌了一瓶兒給我,我都收在一起了。
要是沒有泉水,葆春丸吃下去就當(dāng)個美容丸,沒什么大用。
要將那個泉水喝了,引發(fā)了藥性,這個人才可以青春不老。
師傅是不放心我吧?師傅不問我,我也沒機會說:玉荇不是那樣的人。我完全沒必要將藥和水分兩次給他的。
可是師傅的話我從來沒有不聽過。
分兩次就分兩次吧,常言說得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離開院子回去的時候,小白翅估計還躲在窩里吃蟲子干兒,不知道二郎神君走了沒有。
師傅在想什么呢?是因為太寂寞了,還是……因為更多更復(fù)雜的我理解不了的原因?
我搖搖頭,想不明白。我興沖沖奔向西湖老家,打開陣法進了洞居,翻箱倒柜地找出葆春丸,裝泉水的瓶子和藥瓶放在一起,我想了想玉荇的笑容,又想了想師傅說的話,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帶上泉水瓶子。
一來一回的已經(jīng)耗了兩天了。
玉荇肯定在想我吧?得想辦法將他哥的問題解決。在師傅那里被二郎神君意外地一岔,我忘了問師傅呢,那臭藥到底有沒有解。要是沒有解,玉荇還脫不開身,我就得陪他在那落后的地方再一起熬……一直熬到他哥不臭了回來繼續(xù)當(dāng)皇帝為止,我們才能離開。
不過……我偷笑,和玉荇在一起,落后就落后吧。反正我可以將他當(dāng)成全方位立體式娛樂項目,活色生香的我也該知足。
我回到皇宮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冬天總是夜長晝短。不過我想玉荇也不會介意我回來得晚,反正平時這個時候我們也剛好要開飯,我算是踏著飯點兒回來的,一點兒不耽誤事兒。
秋實宮的東書房里亮著燈。以前我奇怪過,為什么皇帝不愛去住大永宮而跑來住秋實宮呢?
不過后來我自己住著還是很滿意的,畢竟大永宮的暖炕不一定有秋實宮的燒得好啊。
我穿墻而入,為了不嚇著人,我是穿到書房后那間耳室里的。外面書房里肯定有人,但是以我的經(jīng)驗來說,只可能有玉荇一個。
我輕手輕腳地走出來,玉荇果然正坐在桌前伏案書寫。我伸過手去蒙住了他的眼睛,笑嘻嘻地說,“猜猜我是誰?”
“調(diào)皮樣!”他將我的手拉開,回過頭來看我。
“一路辛苦了吧?”
“不會啊?!蔽野櫚櫛亲樱昂茼樌?。我本來以為我?guī)煾禃桓吲d,或者反對這件事呢,可她一點兒也沒介意?!边?,藥和水的事還是不要說了,反正……反正沒什么大要緊的。
“是嘛。”玉荇笑容溫和,端了杯茶給我,“手冰涼,喝點茶暖暖。”
“嗯?!蔽叶诉^來一飲而盡。不是我說:參茶的味道總是這么怪,而且顏色也很難看,有點兒褐黃,又有點兒發(fā)暗紅,好在不怎么苦。反正和這個比起來,我更喜歡燕窩,“下次別喝這個啦,容易上火,冰糖燕窩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