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打,先打二十?!本绾5穆曇艉喼币品朔宽敗O教頭不管我的掙扎,拖我出了門口,按到正堂前的平地上使棍便打。一棍、兩棍……
我兩輩子沒挨過這種打——沒有最狠,只有更狠。君夫人尚且只是讓婆子掌嘴,這君如海的心真毒,打二十棍,這可是壯漢在打??!我開始還能慘叫,后來聲音便慢慢地低了下去。在還有最后一點兒意識前,我心里想,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早死早投生,早知這輩子是這樣子的,我寧可不喝什么孟婆湯。死了吧,也許能再回到二十一世紀(jì),我寧愿早起讀書趕高考。
叭——涼涼的東西潑在我頭上,好像是水。我慢慢地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孫教頭那張長著橫肉的黑臉。他見我醒了,高聲道:“稟告老爺,司杏醒了?!?/p>
“把她給我拖進來?!备糁T簾,君如海的聲音仍然讓我打了個冷戰(zhàn)。破罐子破摔,我拼了!
一個黑衣大漢要過來拖我,被我甩開了,我掙扎著起身,誰也不看,慢慢拖著腿往正堂走。整個后身鉆心地疼,每走一步,我都直咧嘴。我抬不起腳,地上被我拖出了兩道血痕。
屋里多了一個人,不知什么時候,君聞書也來了,目光清冷。我也不跪下——跪是為了生存,如今跪了也沒有活路,憑什么讓我跪?身后卻被人推了一下,“跪下!”緊接著,我撲倒在地上。好,你把我推倒,我也不起來了!
“潑奴,還不快爬起來跪下!”孫教頭大喝。
我輕輕一笑,“老爺,司杏這條命賤,你想拿便拿去,何必找此罪名來陷害?反正是你家家奴,你買的。依大宋律例,將我打死,再無理的,充其量也就是流放三千里。只是司杏不明白,我一個下人,何至于老爺如此?難道我的命真值?”
“大膽,敢這樣對老爺說話!打得輕了,拖下去再打?!痹谂砸恢睕]說話的夫人開了口。
“哈哈……”我自以為是地大笑了一聲,聲音微弱得只有堂上的人才能聽得見,“依照大宋律例,在雇傭期內(nèi)奴仆的身子都是主人的,更何況我是賣了身的!”我心里有些絕望,蕭靖江啊蕭靖江,當(dāng)初你勸我進來的時候,是想我將來可能有條出路,誰能預(yù)想到現(xiàn)在的我?早知我寧愿去要飯啊!
“主子殺了奴仆,過失殺者不追究,奴仆有過而故意殺者判徒刑,無故殺奴仆者,流放三千里。只是不知你要怎樣才能證明我有過。即使你證明了,又怎么逃得過徒刑?還是老爺夫人打算這么著瞞一輩子?”
君如海的臉色頓時灰白,君夫人看著他,還是君聞書輕輕地叫了聲爹,君如海才把目光收了回來,冷笑道:“惡奴,難為你還懂得律例。我只是該盡主子之教,至于治罪,自有官府。謀害家主,還死不承認,看你如何躲過這夾指之刑?”
“哈哈哈哈……”我笑得更響了,“幾時去?現(xiàn)在就去?我倒要看看,哪個昏官能斷我謀害家主?我倒要讓街坊四鄰、父老鄉(xiāng)親都知道,這君府是如何背了個好名聲,卻又不明事理地殘害下人!”我實在在這封建時代活夠了,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我存心去死。
“你敢!君家如何不明事理地殘害你了?”君如海聲音如雷,胸脯起伏,我卻一點兒也不怕他了。怕他作甚?打死我算了!死也沒什么可怕,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慘,于是我以不怕死的口氣說:“莫名其妙,不問一句,上來便打一個女童二十杖,還有口口聲聲說要再打,不是不明事理又是什么?”
“你毒害小姐在先,我又如何不能問罪?”
“哼!”我冷笑了一聲,“司杏入府,雖不曾見過老爺,但一向聽說老爺頭腦清醒、靈活,常常明察秋毫,今天所見,呵呵……”我頓了頓,“請問老爺,有何憑證說司杏謀害二小姐?”
“眠芍,你說?!?/p>
眠芍?我轉(zhuǎn)過頭去,我雖然打不過她,但既然我不怕死,又沒做過,我問心無愧。我盯著她,她卻躲閃著我的目光,我趴在地上盡量平靜地問:“敢問眠芍姐姐,如何說我謀害二小姐?”眠芍往后縮了縮,又逼了過來,“你這殘害主人的惡丫頭,事到如今你還裝糊涂。好吧,就讓我再說一遍,看你還裝不裝!二小姐昨晚突發(fā)吐痢之癥,喚來郎中,才知道是食了青木香。我們是富貴人家,不似鄉(xiāng)野之地,除了飯里夾的,如何來的那種東西?上次你誤了二小姐的粥,我說了你,你便心里不服,伺機報復(fù),這飯里的毒定是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