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別的路嗎?”
“再就是贖身了。府里不差這幾個錢,傳出去名聲又不大好聽,夫人不一定愿意。不過,留在府里也是要打發(fā)的,也許夫人會同意的?!?/p>
“再有呢?”
“再有就是看府里的恩典了,要是府里想放你出去,你便脫得了奴籍了?!?/p>
哪一條路我都走不通,我嘆了口氣,沒說話。
“丫頭,”二娘轉(zhuǎn)過身來慈愛地看著我,“我沒有子嗣,看著你這么大了,也是個愁事兒?!彼龎旱土松ぷ樱拔仪浦?,夫人這里可能說不通,不如你好好伺候著少爺,到時候求求他,或許倒是條出路?!?/p>
求他?我停住手。他?君聞書!一張莫測的臉立刻浮現(xiàn)在我面前。我搖搖腦袋,“二娘,我怕著他?!?/p>
“傻孩子,怕歸怕,下人對主子,哪有不怕的?怕也得說啊,你不為自己打算了?你平日對他也別老那個樣子,該笑時笑笑。你瞧著侍槐,多貼心。這人啊,就是得處得好,他和你處得好了,你求點兒什么事也好辦?!?/p>
我撇撇嘴,我對君聞書笑?他肯定要說我牙齒露在外面太多,或者不能嬉笑之類的。而且,上次君夫人都碰了軟釘子,我無異于去送死啊!我笑了笑,也沒再說話。
真的沒有辦法出去,要等著府里打發(fā)?我琢磨著,越想心情越差。真要被打發(fā)了,我……我不能眼看著自己被打發(fā)出去。難道,只剩下死路了?
蕭靖江又來信了,這次君聞書沒壓著,只是給我的時候神色古怪。我心怦怦跳著接過了信,用手捏了捏,也很厚呢!想笑,卻突然發(fā)現(xiàn)君聞書在看我,立刻一臉的嚴(yán)肅——二娘讓我和他套近乎,我哪敢?
晚上,君聞書突然來了興致挑燈夜讀,二更天還不睡覺。外面雨聲淅淅瀝瀝,我和侍槐都困得一塌糊涂,我心里還惦念著蕭靖江的信。在侍槐又掩著嘴巴打了一個大呵欠之后,君聞書說:“侍槐,你先睡吧,我回去再叫你起來?!笔袒边B忙說自己不困。君聞書又吩咐了一遍,他便順坡下驢腳底抹油地跑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羨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剛才那個呵欠怎么不是我打的呀!桌上的信我已經(jīng)瞄了無數(shù)遍了,心里癢癢得要命。我靈機一動,反正他在那邊讀書,我悄悄地拆開看,他也不知道。
我攤開書和資料本子,裝作正在摘抄資料。左手放在膝蓋上,右手悄悄地把信拿到桌子下面,交與左手拿了,又悄無聲息地把剪刀給摸了下來。我上身仍然正坐著,眼睛盯著書,做出認(rèn)真看書的樣子,用左眼的余光偷瞄著君聞書,底下卻摸索著剪了起來。
可不能剪歪了,否則就剪壞信紙了。于是我把信調(diào)過來拿著,左手捏著信的封口邊兒,右手拿著剪刀,慢慢往前剪。我心里緊張,既怕弄出動靜來讓君聞書發(fā)現(xiàn),又怕剪壞了信,因此左手試探著信的厚度,刀刃緊挨著左手,剪得十分慢。突然,君聞書一動,我一哆嗦,右手一歪,左手大拇指一陣疼痛,我不由得呀地叫了一聲,剪著手了!那邊君聞書轉(zhuǎn)過頭來,“怎么了?”
我暗自叫苦,怎么這么倒霉!我趕緊把右手連著剪刀一塊兒縮回去,左手把信往腿上一扔,垂到身側(cè),強笑道:“沒事沒事,剛才有只蟲子,嚇了我一跳。”君聞書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盯著我左邊的地看了一會兒,站起來往這邊走。
怎么辦怎么辦?我強裝鎮(zhèn)定,心念轉(zhuǎn)了好幾遍,就是想不出一個辦法來,他卻已經(jīng)到了我面前?!鞍咽峙e起來?!卑?!可是不敢舉,我諂媚地笑了笑,不敢動,右手還握著剪刀呢。君聞書的目光落在我的腿上,我低頭一看——信,上面還沾著血。糟了,被發(fā)現(xiàn)了!我的心怦怦跳著,這回完了,挨罵是不可避免的了。
“舉手!”
我不情愿地把手舉了起來,還有右手的剪刀。他眉頭皺得更緊了,一轉(zhuǎn)身,走了。我舒了一口氣,沒罵我,拂袖而去了?手鉆心地疼,一看,乖乖,全是血,大拇指都是紅的了,剪得這么深!再低頭一看,可不是,地上點點滴滴的都是血跡,怪不得剛才君聞書看出來了。真倒霉,早知放在腿上了,衣服臟了可以洗,真是因小失大。我放下剪刀,右手捏住手指,一塊肉翹了起來,血還在不斷地往外冒。正在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的不知怎么辦時,腳步聲又由遠及近地過來了。呀,君聞書又回來了!我趕緊把信丟在一邊,正襟危坐,垂著左手假裝看桌上的資料,他卻已經(jīng)站在我旁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