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聲苑到內(nèi)廚房的路我從來沒走過,事到如今,也只有冒險一試了。我懷里反正揣著剪刀,要死很容易。我不敢再回到瑯聲苑。依稀記得,門前這條路往西是通往圓珠湖,圓珠湖絕對是個活處,肯定有路通往別的地方。八月的太陽仍然很毒,賞景一般都是早上或下午,君家人本來就少,湖邊的人應該不多,可以躲一下。
我往西去了,很快就到了曾經(jīng)遇見君聞書的那個拐角。順著再往前跑,一大片湖荷出現(xiàn)在眼前,這便是圓珠湖了。圓珠湖并不是規(guī)則的圓,一湖密密的荷葉,一片碧綠,風一吹,蕩起一片碧波。可以想象,當上面滾滿露珠時,確實十分美。我悄悄地四下看看,果然一個人也沒有。我顧不得欣賞,撒開腿順著路往北跑。
跑到一個岔道口,一條路往東,一條路繼續(xù)往北,應該走哪條?我在心里判斷一下方位,內(nèi)廚房是在西北角,我曾經(jīng)就是在內(nèi)廚房后的那條路上閑逛才進了樹林。我往北跑了幾步,慢著,水!我想起那棵杏樹腳下有水。水在北面,通往哪里,是圓珠湖的活水嗎?我倒退回去,躍上湖堤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清。水從西北來,按風水,也應該從北進。我沿著湖找了一圈,果然在西北面是一個渠。順著渠,我慢慢地走進樹林。
八月,正是草繁茂的時候,我兩世怕蛇,這么深的草,平日又沒有走動,不會有蛇吧?想了想,身旁有一棵剛長出來的小樹,我折斷了它,掏出剪刀修了個把手,一面撲打著一面往前走。都說打草驚蛇,好不好用,我就當作心理安慰吧。
樹林里雜草叢生,密不透風,汗不斷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已經(jīng)判斷不清方位,只能順著水走。怎么這么深?我有點兒累了,也不敢歇著,埋頭向前走。
終于,看見青石頭了,我當年給自己造的“杏塢”!兩年沒來,青石頭還是那個樣子,看來一直也沒人來過。我舒了一口氣,抬頭看看杏樹——更粗了,花期已過,樹上倒是結(jié)了不少杏子。都說杏子要結(jié)兩次果,還真是。我洗了把臉,清爽多了。怎么辦呢?這么高的樹。
杏樹的樹干并不光滑,長出好些樹結(jié)子。我試著抓著這些結(jié)子往上爬,爬到中間,能抓的東西沒有了,我也不敢再往上爬了。我猴在樹上,怎么辦呢?我試著想伸手夠到墻,可是夠不到,而且墻比樹皮還光滑,我也不敢攀著走。怎么辦?我的汗不斷往下流。我瞇著眼睛往上看,頭頂不遠處有個粗粗的枝丫,再低頭看看,下面是水,還有青石。我不斷觀察著,有了!我順著樹又下了地。
我撿了塊青石頭,拿出我結(jié)的布繩子,拴住石頭,把繩子的另一頭拴在腰上,不斷地纏繞,到了最后,把石頭也別在腰后。雖然很沉,但沒有辦法,只能這樣試試了。
我又爬到上一次停住的地方,解下腰間的石頭,把兩邊緊了緊,拿起石頭,朝著頭上的枝丫使勁兒扔,石頭繞過了枝丫,借著繩子的力量掛在了上面。我大喜,連忙松了松腰間的繩子,石頭便慢慢地落到了我的眼前。
我依舊把繩子纏在腰上,連著石頭——不能扔,萬一還有作用呢。這下我可不怕了,相當于有條保險繩,可以放心大膽地爬了。
在爬之前,我還是謹慎地聽了聽四周的動靜,什么事兒也沒有,正午的陽光烤得人發(fā)焦,他們可能都歇息去了吧。中午的守備可能相對松懈一些,畢竟很少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的。我想起第一次在君府遇見楊騁風時,他說君府有護院,應該就是那個孫教頭吧,想起他,我便打了個冷戰(zhàn),趕緊往上爬。
到底爬上來了,其實沒想象的那么難,有條保險繩就不害怕了??墒?,人有時是要孤注一擲的。我坐在樹頂,隱約還能看見各處的房子——東北是空了的停霞苑;東南是住著心如蛇蝎的眠芍的澧歌苑,還有聽荷,你要是和我一塊兒跑多好;中間是那個不分好歹的君如海和君夫人;最西南,哈哈,君聞書,再見了!
我往下一看,呀,楊騁風說的沒錯,果然是又深又滑。我解下石頭,仍舊試了試,繩子的長度到底足夠了,可是那樣就會留下痕跡。我想了想,把繩子全部解下來,再往下探探,離地面還差一丈左右。一丈就一丈,我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