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湛的目光深沉，斂去笑意。

她沖他輕輕點頭微笑，非常禮貌的樣子，他卻分明看出了其中的挑釁意味。

對面溫潤如玉的男子似不經(jīng)意地細細觀察著他們的舉動。許湛看了他一眼，記得他的名字——新出現(xiàn)的競爭對手，領(lǐng)先電子的代表，江城。

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很溫吞，但莫名地給他一種很難纏的感覺?？赡芟啾认暮纬床磺宓着频乃又档藐P(guān)注。

何楚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不過許總的質(zhì)疑，我能理解。因為種種技術(shù)保密的原因，所以在今天的場合我并不適合清晰地闡述先進的應(yīng)對策略。如果Von先生允許，我會很高興在后天即將舉行的正式合作招標(biāo)會上，將我們的策略與大家一同分享討論。今天我的報告就到這里，期待后天與大家的會面?！?/p>

Von幾乎忍不住要扯扯脖子上的領(lǐng)帶，正裝讓他幾乎在剛才詭異的氣氛中窒息，雖然略通漢語的他并不很清楚他們在爭論什么內(nèi)容，但這個主講的女子——何楚，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勢與昨天他所見到的人有很大差別。但毋庸置疑，她的實力很強，這一點他認識得很清楚。翻開文件夾，拿起筆，他在她的名字旁邊輕輕打鉤。

何楚飄然落座，她自然沒有忽略Von手中的動作，垂下眼簾，她掩飾眼中的笑意。

再抬起頭時，她對上坐在對面的許湛的眸子。

他沖她緩緩挑眉。

她不置可否地扭轉(zhuǎn)視線，打開桌上的文件夾，將注意力集中到下一家做報告的人身上，一手握筆快速記錄有用的資料。

百合花的香氣好像一下子濃郁起來，屋內(nèi)又恢復(fù)了夏天的明媚和舒暢。

會議室里的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總算過去了！

許湛回頭對身后的特助說了句什么，然后不經(jīng)意地將椅子輕輕往后移，將整個人沒進陰影中，直至面目模糊。

他緊緊地盯著何楚柔美的側(cè)臉，她此刻的安靜、專注幾乎讓人難以相信，她剛才竟然那樣伶牙俐齒地當(dāng)眾頂撞他！明明看起來單薄而和善，卻偏偏有一個倔強到死的脾氣！也正因為她矛盾得要命的性格和外表，才分外吸引旁人的目光。

尤其是男人的目光。

很久很久，許湛的唇，輕輕彎了彎。

漫長的一天終于過去了，當(dāng)Von宣布將在今天晚上八點通知入圍的公司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然后幾乎同時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落荒而逃。

德國人不習(xí)慣在職場上有任何東拉西扯套近乎的行為，大家知道此刻拉攏Von無望，且人多眼雜，所以完全不抱希望能在這時搞定關(guān)系。剛才許湛與何楚兩尊煞神對壘的場面，實在讓所有人冷到極點。眼看著兩人盯著手中的筆記完全沒有走的意思，為了不和他們碰面，會議一結(jié)束，辦公室在一分鐘內(nèi)已走得連半個閑雜人等都不剩了。

何楚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從椅子上慢吞吞地站起來。一天精神緊張下來，感覺疲憊無比，她輕輕地扭了扭脖子，幾乎酸疼難忍，然后一邊拿文件夾輕輕敲著背，一邊埋頭思考著走向電梯。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她低著頭走進去，按了B1層，靠在墻邊，整個人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門在將要合上的一剎那，一只強有力的手突兀地伸了進來。何楚錯愕地抬頭，對上的是許湛黝黑的雙眸。他身后美艷的公關(guān)部部長和俊挺的特別助理默契地一左一右退到電梯最深處。許湛卻特意站在她身邊，眸子里溢滿笑意。

“嗨?！彼祜卮蛘泻?，仿佛剛才在會場的針鋒相對不過是大夢一場。

何楚錯愕，驚訝不過是一瞬間的表情，她直起身子，迅速地頷首，“許總。”

在這里看到他一點兒都不意外，不過巧遇太過頻繁了，即便她有心接觸，也略有疲憊與厭倦。

“何經(jīng)理，”他語帶調(diào)侃，面露微笑，和藹得好像與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中那個狠辣犀利的許湛壓根不是同一個人，“你竟然是一個人？”

他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從上到下地打量她，目光在她胸口的曲線處略作逗留。

“那是。”何楚笑得燦爛如花，“哪里比得了許總，左擁右抱？哦不，左右護法。也不對，真是該死，我真是太不會說話了?！?/p>

她笑得張揚的臉上哪里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你這都叫不會說話？”許湛輕笑，“那大地的眾人看來都是啞巴了?！?/p>

“過獎過獎?！焙纬Φ们把龊蠛?，伸手夸張地抹掉眼角笑出來的淚光，“我的不會說話，自然是跟許總您相比。不過大地的眾人是啞巴這種說法，顯然是您過于自謙。從今天會場上您對我的百般盤詰來看，無論反應(yīng)力還是觀察力，您明顯都是百里挑一。如果有您這樣能耐的上司，您的下屬卻個個沉默寡言，我想大地一定不會有今天的規(guī)模?！?/p>

一句話中有好幾重含義，許湛聽得明白，好脾氣地瞇了瞇眼睛，“何經(jīng)理真是伶牙俐齒，在先進科技居然靠公關(guān)也能坐上經(jīng)理的位子。嘖嘖……”他狀似惋惜地搖頭，“電子類的公司，沒有雄厚的技術(shù)背景，是很難擔(dān)重任的。作為前輩的我好心提醒何經(jīng)理一句?！?/p>

叮的一聲，電梯已到了底層車庫。

何楚率先邁出一步，轉(zhuǎn)頭對許湛輕笑，“既然作為前輩，您擦亮眼睛看著就好。傳奇，對于老古板們來說向來是不可思議的?！?/p>

她剛想離開，手腕已被人死死地攥住。她詫異地回頭，看到同樣目瞪口呆的林子雨和Sarah。不過她的愣神只是片刻，許湛輕輕地對她說：“你跟我過來一下，有件事要問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