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夫妻,一輩子的時間很長很長,我是你的噩夢,我會纏著你?!?/p>
當(dāng)天晚上,裴將軍回來了,是讓人抬著回來的,據(jù)說傷得很重。抬進了新房,睡在她的繡床上,那張一直以來只有她睡過的床上。
他滿身臟污。苗管家聞訊也顧不上病體急急地趕回來了,又是請大夫又是吩咐人侍候。
這些并不會勞煩到她,她沒有那么賢惠,她冷靜地在外間等他們清理完。不知不覺睡著了,涼意將她催醒,怪不得不舒服,原來是半靠在桌上睡著的。
她聽見有人在叫水,是他吧?
天色有些發(fā)白了,她揉揉腦袋走進去看他死了沒有。
“水?!彼纯嗟亟兄?,臉被曬得很黑,和先前完全不同。
她是他的妻子,倒杯水也不為過。那小丫頭估計是以為有她在,就沒再留下侍候著了。
她遞給他,遠遠地給他,他抬起眼,“你一定要這般冷淡嗎?”他怎么說也是她的夫君,而且該死的,他現(xiàn)在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淡淡一笑,手里的杯子非常清脆地砸在地上,“對不起,裴將軍,是該我來命令你才對?!毕牒人?,就自個兒倒去。
他的眼里還有著殺氣和恨意,“你的不平,為何要我來彌補?夠了!我已經(jīng)失去了幽朵兒,你還要給我多少傷?”那是一種透心透骨的痛啊,他知道她恨他。那他呢?他該去恨誰?
她優(yōu)雅地坐下,又倒了杯水小口地喝著,“我給你的傷還會很多,你最好有些毅力?!彪y得看到他痛苦的一面,她殘忍地說著,心里多少生出了些愧疚感。
他垂下了頭,喃喃地說:“我,我不和你理論,我喝醉了?!眰戳?,他就喝酒,喝了不少,至今,腦子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他的手如火燒般灼痛。
不錯嘛,的確是男人大丈夫。她冷笑,“上妓院做嫖客打架嗎?對方的刀子真不利。”
“你很討厭。”他叫著,“出去,出去,我不想見到你?!毙Φ孟衲Ч硪粯?,又是那般的無害?!罢婵上Я?,我們是夫妻,一輩子的時間很長很長,我是你的噩夢,我會纏著你?!爆F(xiàn)在就開始覺得討厭了嗎?他重重地嘆著氣,拳頭攥得很緊。
“裴將軍是打算揍本公主一頓出氣嗎?”那么明天又有新的事情可以讓人津津樂道。
“出去!”他壓著怒氣,“苗管家……”
“對不起,該滾出去的人是你。這是我的繡床、我的繡被,上面染了你的血跡,你得洗干凈。”她喝口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要惹他生氣。國恨家仇離她很遠,她要做的應(yīng)該是好好地侍候他,他可是她一輩子的夫君啊。
“公主。”苗管家進來了,欲請她出去。
“入門即是裴家的媳婦,沒有什么公主不公主!我對你實在是太好了,才會讓你如此放肆?!彼淅涞卣f著,他還以為她可憐來著呢。
“當(dāng)然,我不是幽朵兒啊,你自然不必對我好?!眰俗钌畹模褪撬洪_他的傷口。
“將軍,將軍你的手又流血了,你的背……”他看著又染上血的絲被,懇求著,“夫人,請你不要跟將軍說話了。昨天夜里將軍急著趕回來,結(jié)果遭了埋伏,全身上下不少傷啊?!?/p>
她心里更是過意不去,倒了杯水走了出去。
唉,看著竹林之色,她將臉埋在手里,怎么會這樣?她怎么變得這么面目可憎?在裴家,他們真的對她不錯,不會說她什么閑話,也不會透露她的身份,就是怕她被人恥笑。
她原本就是晦氣之人,她在爭什么呢?她在恨什么呢?是不是要讓他將她綁在柴房證明他是偽君子,她才高興呢?那不過是自討苦吃罷了,又或者是自己想要證明什么?想要得到什么?瘋了,瘋了,他心里只有幽朵兒,她不是不知道的。
“夫人,請喝茶?!迸π÷暤卣f著,瘦弱的雙手捧著一個小托盤,上面放著茶點。
“放著吧。弄笑,去把我的琴取來,不知道在哪里就問苗管家?!鼻倌芮逍?,能消除她心里的雜念。
一聲聲如清風(fēng)般細膩含蓄的聲音讓人迷戀,泛音的輕靈清越,散音的沉著渾厚,按音的或舒緩或激越或凝重……最后一個琴音落下來時,她也舒了一口氣。這時才發(fā)現(xiàn),天早已大亮,她又彈了多久了呢?連手指都紅腫了。
他坐在門邊的椅上發(fā)呆,看著她,他的眼里也有一絲愧意。
“用午膳吧!”他淡淡地說著。對阿蠻公主,是真的太過分了些,她原本是枝頭上的花,而到了天朝,卻受了不少委屈,連他都吼了她,叫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