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問我我怨嗎?
我怨,怨爸爸的被動,媽媽的主張,怨他們的對我的遺忘,怨他們的自私。
一年后,爸爸和媽媽各自再婚,有了新家庭。那時候溫柔的媽媽告訴我一句“女人,無論如何總要有個依靠?!本瓦@一句似乎交代了一切。
于是,那一年的中秋和圣誕,我多了一個新爸爸和一個新媽媽。
再見到爸爸的時候,爸爸和新媽媽已有了小孩,他們告訴我,她是我妹妹,我必須要好好愛護她,就像以前爸爸媽媽愛護我一樣。
過后,媽媽和新爸爸也為我添加了一對龍鳳胎的弟弟和妹妹。他們同樣教導我說,要好好疼愛這兩個弟弟和妹妹。
就這樣,我像是多出來的一個。孤零零地夾在兩個像是我卻又不屬于我的家庭中,黯然地像個小乞丐般向爸爸和媽媽分別乞討著那被割分成一半的愛,或許比一半還少,尤其有了弟弟妹妹以后。
從那以后,沒有人再把我當小公主般疼愛了。我鬧,我哭,我發(fā)脾氣,希望得到大家注意,媽媽卻一臉無奈地對我說:“如果你再不乖乖聽話,媽媽以后都不要你了?!弊詮膵寢屨f了這話以后,我再也不鬧,不哭,不發(fā)脾氣。因為我是真的害怕,害怕連那時候媽媽那僅剩少少的愛也沒了。
我很少見到新爸爸,只知道新爸爸很富有,同時也很忙很忙。偶爾見到他時,那凌厲的眼神叫我害怕,尤其每次媽媽在我身旁的時候,他凌厲的雙眼總帶有一絲的責備,像是告訴我不應該一直黏著媽媽。 所以,每當他在家,我都只好躲在自己房里。
9歲那年,媽媽告訴我說:“小蕾已經(jīng)長大了,是時候學習獨立了?!比缓缶桶盐宜屯幽么蠹乃迣W校念書。
我因為媽媽一句“是時候學習獨立了”就這樣越洋過海,成了小留學生。
那一刻我真得覺得媽媽不要我了, 就這樣我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
年復一年,媽媽除了開始幾年來探望我以后,就不曾來了,而我也越來越不想回去了。每年放暑假回去,看著媽媽、新爸爸和弟弟妹妹一起吃飯聊天看電視,感覺他們才是一家人,自己反倒是像個訪客。
爸爸那兒情況也差不了多少。每次到爸爸那兒去吃飯,新媽媽對我雖是客客氣氣,可那過分的客氣總讓我很不自在。爸爸望著我的眼神總含著許多無奈,對我說的話卻不多,每一次不是叮嚀我要好好照顧自己,便是問我錢夠不夠用。
也許,在他人看來,我還是幸福的,至少,我不需要為了錢煩惱,也不需要向爸爸媽媽一點一滴報告行蹤。
可是,天曉得,我是多么害怕,當我在12歲那年,看著鮮艷的血不停地從自己下體溢出,我一個人躲在宿舍廁所里不知所措地痛哭,我并不害怕死去,卻不想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直到老師來了以后,我才知曉是怎么一回事。
我第一件胸罩也是在窘迫靦腆的情況下,自己一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去買的。幾年后,我才知道自己一直穿著和自己胸型不合適的胸罩。
15歲那年夏天,在圖書館角落,我被隔壁班,來自美國的男同學奪去了初吻,當他舌頭溫柔有力地在我小嘴內和我舌頭糾纏著時,我驚慌失措地以為我會就這樣懷孕了。直到他嘲笑我的無知時,我才知道自己竟是這么幼稚愚昧。
18 歲高中畢業(yè)典禮,我孤單躲在一旁,羨慕地看著周圍有著父母陪伴的同學。雖然知道爸爸媽媽不會來,可我還是一直反復往禮堂門外看,始終,沒有我期望的奇跡出現(xiàn),我努力不讓自己眼淚流下來。幾天后,只收到了媽媽寄來的賀卡以及一臺新手提電腦。賀卡里,她短短交代了因為妹妹生病了,所以無法出席。
同年,為了祝賀弟弟妹妹進了重點學校,新爸爸給他們舉行了一個慶祝會,媽媽吩咐正在等待大學開課的我也回來參加。進了門,我有些驚訝慶祝會竟是那么盛大,除了弟弟妹妹的朋友同學,和一大堆我不認識的親戚朋友以外,還有許多新爸爸商場上的朋友。
我默默地看著媽媽、新爸爸以及弟妹們和諧親愛,接受著親友們的祝福。那一刻,我終于明白,明白了這個家已經(jīng)不再是我的家了,也許,應該說,我從不屬于這個家。
和媽媽、新爸爸打了招呼,再向弟妹們祝賀以后,我靜靜地,獨自走到了那無人的后花園,然后,終于忍不住放聲哭泣。 我不明白,是我不夠乖,不夠好,不夠懂事嗎?為什么在那些極度需要媽媽的日子,她都不曾出現(xiàn)給我關心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