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從將軍府中自由自在的環(huán)境一下到了深宮，從一個被人侍候的小姐，變成了侍候別人的宮女，這樣的身份差異，叫人難以接受，乃至對師父產(chǎn)生憤恨，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與她并肩走到橋頭，兩人要往不同的方向走。云舒福了一福，“別過了。”

夜赫從北宮門出去，守衛(wèi)見他是韓霽身邊的大紅人，不過隨便檢查一下，便放行了。夜赫一路回到家中，才至家門口，便看見楚凈衣在那兒翹首企盼。看到他，她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空來。

他的濃眉皺了起來，楚凈衣生病的這幾天，尤其愛粘纏著他，昨天她已經(jīng)大愈了，看來要早日把她送回姑蘇才好，省得耳根子不清凈。

楚凈衣奔了過來，“夜大哥，你回來了?！?/p>

他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一邊大步往府中走去。楚凈衣緊緊跟隨在后，“凈衣有事情跟你說呢?！?/p>

“說吧。”他腳步不停。

努力跟著他的腳步，她顯得有些吃力，“如今凈衣已經(jīng)大好了，所以想早日回姑蘇去?！?/p>

“我也正有此意?！币购盏哪_步戛然而止，“明天就安排人送你回姑蘇去吧。”

她低聲細(xì)語地嘆道：“夜大哥就這么討厭凈衣，這么急著把凈衣送走嗎？”

“你不是也說想早日回姑蘇去？”

可是想讓她早日回姑蘇去的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楚凈衣就是覺得很受傷。她低頭垂眸，“哦。那我明日就走吧。”

“嗯?！币购仗鹉_大步地走了。

楚凈衣咬著紅唇，多少有點受挫。望著夜赫匆匆離去的高大背影，秀眉攏了起來。這幾天，辦法也用盡了，粘他纏他，為何都不奏效？他根本對她沒有絲毫興趣！他是心有所屬，還是不愛女人？

夜靜如水。

秋近了，夜晚氣溫低了許多，云舒穿著淺紫的宮衫，外頭罩了件夾襖，因為夜深了頭發(fā)又未干的關(guān)系，她沒有將頭發(fā)扎起來，任一頭如絲般順滑的發(fā)披散在肩。未然湖畔黑漆漆一片，明月躲在烏云之后，風(fēng)吹云動，發(fā)絲搖曳。

云舒明凈的臉上神情淡淡，走至湖畔，看著黑漆漆的湖面。

“云舒?！?/p>

身后傳來尖細(xì)而低小的聲音，她回過頭，正是程力。她淡笑，“公公你來了?！?/p>

程力望著她的模樣，心下暗想，真是生得好模樣。尤其今日披散了頭發(fā)，一張小臉被烏發(fā)包圍，更顯得白皙透明，大眼睛黑漆漆的，小鹿般惹人憐愛，“事情進展得怎么樣？”

“已經(jīng)經(jīng)常出入御膳房了?！?/p>

“要盡量早日混進去?！?/p>

讓她到御膳房，就意味著她要離開冰塵！她蹙了蹙眉，她不舍，也不能夠在此時離開她??！冰塵如今有了身孕，更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

程力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與公主主仆情深，但是別忘了，我們還有更重的擔(dān)子在肩上呢，不能為了這些兒女情長——我知道你顧忌什么，倘若我們成功，冰塵豈不成了孤兒寡母?！?/p>

云舒的眸子暗暗的。是的，她就是擔(dān)心這個……那樣的話，冰塵豈不是太可憐了。

“但是你以為她在這里的命運，又會有多好？”程力冷冷地道，“別忘了她始終是北魏的公主。雖然眼下得寵，但是這樣的恩寵，又會有多久遠(yuǎn)？若是犯下一點點錯，她的身份只會讓她在這個宮里更加凄慘難堪?！?/p>

云舒也明白程力說的道理，她聲音低低的，“我知道了。”

“能盡早調(diào)到御膳房去最好?！背塘Φ?，“另外，云將軍發(fā)來信函，說天漸涼了，讓你多保重身體?！?/p>

云舒的鼻頭猛地酸澀起來。此時她無比無比地想念師父師娘，雖然他們也讓她的境地變得如此尷尬。

程力道 ：“我不多留，你也早點回去歇著吧。瞧你衣衫單薄，比第一次見面，你消瘦了許多?！闭f罷便要走。

云舒忽地想起什么，叫他道，“請留步。”

程力回頭，“還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