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對死亡本身已不再恐懼,可事到臨頭,我還是會拼命求生,這大概是本能。可佑生已經(jīng)不是個我能扔下的陌生人了,我背著他騎了一路馬,我們在破廟里聊了天。如果以前在廢墟上我還存了丟下他的念頭,現(xiàn)在,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不會不管他。如果真出了事,我很有可能被嚇得半死不活,但十有八九,我也會哆嗦著為他拼死算了。這真是膽小如鼠和膽大妄為的完美結(jié)合。
想到這兒,我嘿嘿笑起來,側(cè)臉看他,見他低著頭,握著我的手,不說話。大概生氣我說他不夠朋友。又想起他的腿……他也是一片好心,我不該這么罵他,就忙輕搖了一下他的手說:“佑生,你夠朋友還不行嗎?本來是你又說錯了話,可咱們誰跟誰?我不生氣,你也別生氣了?!蔽椰F(xiàn)在已經(jīng)是倒賠本兒做買賣了,哪里還有唇槍舌劍的影子?
他也不抬頭,輕聲說:“沒有,生氣?!?/p>
正說著,就見李郎中一路飛奔而來,后面跟著幾個人,一個拎了把椅子,另外兩個抬了一張桌子,上面還躺了個人!那躺著的人懷里抱著一卷紙,支棱著的兩只手里,一只拿著支筆,另一只握著硯臺??磥砟切┦乔笏床〉娜四模?/p>
他跑到我面前,幾乎是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了。我忙站起來一抱拳,謝字還沒說出來,他已經(jīng)在那里指揮上了,“放下,放下。你,快下來,椅子放那兒,紙什么的放桌上……”
他回頭看我,“你要寫什么?”好,客套話全免了。
我略一沉吟,說:“你就在一張大紙上寫:千古流芳,赤壁之戰(zhàn)。赤是赤裸裸的赤,壁是墻壁的壁?!?/p>
他拿起筆,對旁邊半死不活的一人說:“你研墨!”呵,這簡直是另一個我呀!
他大筆一揮而就,我一看就傻了,這簡直是蒙古文哪,敢情醫(yī)生的書法古今相同啊,誰也看不懂。我看旁邊研墨的人有氣無力的,只好說:“可以了,我的小弟也可以寫。”
轉(zhuǎn)身拉佑生起來,連抱帶拖地把他弄到桌前說:“你寫!周正就行。我的毛筆字像狗爬著寫的。”
他嘆息了一聲,伸手拿起了筆。就這樣,他一條右腿站著,左腿拖在地上,我在左邊摟著他的腰,他的左臂搭在我肩頭,顫顫巍巍地,給我寫了三張廣告。他的字清俊挺拔,煞是好看。(日后這三張字成為無價之寶,被人瘋狂追捧競拍,那是外話了。)
我讓李郎中把廣告貼在小場地周圍,把桌子選了位置放好,擺了小木頭在桌上。忽然想起了個事情,就對剛剛貼了廣告回來的李郎中說:“我還要一扇門板和一副床褥,我的小弟用?!彼晦D(zhuǎn)身,對那幾個跟來的人說:“聽見沒有?快去找,你們回來我再給他看?。 焙?,比我狠。
等門板搬來后,我讓人把門板抬到正對著桌子的地方,好讓我容易看著佑生。我把他扶到門板上躺好,頭下的褥子折成個枕頭,讓他的頭枕在上面。給他嚴(yán)嚴(yán)實實地蓋好被子,帽子下只露出一張嘴。
人們漸漸地聚過來。我坐在了桌子后面。李郎中對著我在佑生旁邊坐下。一個神色有些傲慢、穿著講究的年輕人也坐在了前面。小乞丐們在四周坐了,圍著中間零零散散的人們。我微微一笑,輕吸了一口氣,啪地把小木頭拍在了桌上,眾人一驚。
“諸位父老鄉(xiāng)親,我云起曾游歷千山萬水(坐飛機不過兩小時的事),觀遍五湖四海(電視啦),見識過許多奇聞軼事。我現(xiàn)下所要講的,是奇中之奇,異中之異,更難得的是人人事事具是實情!話說有一中華之國,山川秀麗,國土豐饒。在這個國家的歷史上,有過一次神奇瑰麗讓人嘆為觀止的大戰(zhàn)——赤壁之戰(zhàn)。其中曲折機關(guān)、風(fēng)流人物被后人傳頌千載而不衰,我在此就為大家細(xì)說根源!”
話說北方曹操揮兵南進(jìn),一路長勝,以二十萬精兵加各方降兵部眾,共八十三萬人馬,陳兵大江北岸,要一掃江南。南方劉備只有兩萬步兵,號稱五萬,孫權(quán)則只有三萬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