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蹲下來望著年幼的沐晟:“兒子,你爹已經(jīng)為沐家寨犧牲了,我們的家也不在了,娘不想讓你做俘虜,受人嘲笑,所以娘要帶你走,你不會怪娘吧?”沐晟并不懂得娘的話里有多少深意,只是不想也不愿意和娘分開。他點點頭,答應(yīng)了。
母親笑了,拉著他往河里走去,母親也隨著人們高聲喊道:“消滅明家堡,消滅明家堡!”小沐晟受了感染,也隨著大家喊了起來:“消滅明家堡,消滅明家堡。”似乎記憶里只有這些聲音了,一直在他的耳旁回響著,久久,久久。
漸漸地,河水將他們?nèi)垦蜎]了。母親拉著他一直往水下沉去,他突然因為那窒息害怕起來。忽然,叔父沐政破水而入,飛快地向他們游來。叔父抱住了他,然后伸手去拉母親,母親卻忽然推了他們一把,自己往下沉去,臉上滿是苦澀的笑容。
清澈的河水里一切都是朦朧的綠色,他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在視野里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一個黑點不見了。他害怕極了,想要去喊母親。河水不斷地涌進他的嘴里,他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只能空落落地伸著手,向著遠得已經(jīng)看不見的母親伸著手,想要她不要離去??上?,他什么都抓不住,包括母親。
沐晟整個人浸在夢中,滿頭大汗、輾轉(zhuǎn)反側(cè)。他的喊聲和動作早已驚醒了綺羅,她用力地推著他:“沐大哥,你醒醒,你沒事吧?不要嚇我?!?/p>
沐晟忽然坐起來,大喊一聲:“娘——”天空中一聲雷響,他又忽然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
綺羅抬頭看了看,忽然間有些明白了,她上前抱住沐晟,輕輕地哼起了歌。歌聲中,沐晟慢慢地不抖了,他抬頭望著她,眼睛里充滿了迷惑。綺羅慢慢說道:“其實,小時候我也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時候,娘都會坐在我床邊給我唱這首歌,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聽到這首歌,我就不那么怕了?!?/p>
沐晟喃喃:“我娘……不會唱歌,可是我還是好愛好愛她,多年前的一個打雷天,我親眼看著她離開了我,消失了,不見了。”綺羅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浮起了淚。她并沒有想到如此強悍的沐晟,也有這么脆弱的時候。她輕聲安慰:“我了解,我懂,以前姥姥走的時候我也特別接受不了,可是娘告訴我,她去做神仙了,我們不應(yīng)該讓她有牽絆,就讓我們一起仰望她吧,她會保佑我們的?!?/p>
沐晟有些不相信:“是嗎?”
綺羅點點頭,對著他燦爛地微笑。望著綺羅的笑容,沐晟似乎被蠱惑,他覺得自己快要溺在那笑容里,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摸她的臉、眉毛、眼睛、鼻子、唇,指尖從這些地方劃下,然后低下頭慢慢地靠近。
猶如干柴遇上了烈火,兩人在寒冷的夜里互相擁抱著,彼此汲取著溫暖。他們激情地擁吻,希望可以得到更多。
忽然,沐晟猛地松開綺羅,面容尷尬:“對不起……我……”綺羅一時間有些失望,她問:“你不喜歡我?”沐晟趕忙解釋:“不,當然不是……我是怕你……”綺羅臉上是直率的笑容:“假如對方不是我喜歡的人,我會推開他……”
“綺羅……”沐晟有些驚喜地叫道,原來她的心里并不是沒有他。
綺羅微微一笑:“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天亮了你能叫我嗎?”沐晟連忙點點頭。于是綺羅笑著緊緊地抱住了沐晟,躺在他的懷里。
天亮后,沐晟和綺羅才終于被設(shè)陷阱的獵戶發(fā)現(xiàn),獵戶將他們帶回家中安慰壓驚。
他們換了農(nóng)家的衣服,坐在獵戶家的小院里看著一群小孩子在一邊玩耍,忽然有種愜意感。桌上還有酒,獵戶一個勁兒地賠罪,然后讓他們喝酒。獵戶的妻子也從屋里端了菜出來:“二位真是對不住,我們家這口子心眼粗,他挖那么大的陷阱是想捕老虎的,沒想到會踩到人,二位不要見怪?!鲍C戶也連忙解釋:“我以為這荒郊野嶺的,根本不會有人來,誰知道你們年輕人愛到這兒來談情說愛?!焙鋈?,他又問:“喂,老實說,你們倆是不是私定終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