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如在里面寫道：“一時手頭緊，借了你一些銀子，我會還給你的，沈斯如。”

少卿忽然笑了出來：“原來她叫沈斯如，對了，這不是偷，是借?！辈耦^滿面焦急：“哎喲，我的公子，在你眼里是不是沒有壞人?。克娴氖墙?，就該正大光明地開口，這樣算什么，都不知根知底，人海茫茫，她要怎么還我們？”

少卿卻篤定地說：“我相信她會還的?！彼麖氖稚先∠乱淮鸱鹬檫f給柴頭：“去，把這個當(dāng)了，我要在這兒住一陣子?！辈耦^更加驚慌：“公子，你沒發(fā)燒吧，居然還要在這兒等她，你不會是愛上這個女賊了吧？”少卿微微一笑：“這個嘛，天曉得?！闭f完他轉(zhuǎn)身進房，剩下柴頭望著手里的金佛珠，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dāng)天空飄起鵝毛大雪時，丫鬟和家丁們背著包袱在院子里排起了長隊。綺羅在德叔的協(xié)助下，將銀子一一發(fā)給他們。這一年的冬天，濟世山莊失去的不僅僅是女主人，還有莊主一手建立起來的事業(yè)。綺羅這才知道，她要父親將藥材捐贈出去是一件多么殘忍的事情。濟世山莊的藥鋪維持不下去了，下人們也紛紛被遣散，她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在成全一部分人的同時，也毀了另外一部分人的幸福。她有生以來，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恨過自己。

當(dāng)綺羅把最后一名家丁打發(fā)走后，又拿起一包銀子遞給德叔：“德叔，這份是你的?！钡率逡宦?，趕緊跪下：“小姐，你這是想趕我走嗎？不，我不走，我從小就跟著老爺，濟世山莊就是我的家呀，你要我走，等于要我去死。”綺羅為難地說：“可是濟世山莊已經(jīng)付不起你的工錢了。”

德叔忙說：“我不要工錢，我只要待在老爺和你身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p>

“可是……”綺羅還想說什么，卻被德叔打斷，他說：“你放心，我能吃苦的，以后我們大家有飯吃飯，有粥喝粥，一家人一起度過難關(guān)?！?/p>

綺羅感動地扶起德叔，用力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德叔。”

這時，無忌忽然一身單衣，抱著一盆水仙，披頭散發(fā)地跑出來，看情景仿佛老了十幾歲。他大聲地喊叫著：“雪涵，雪涵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啊！”

綺羅和德叔趕忙迎了上去，綺羅急道：“爹，你怎么跑出來了？大夫說，你的病不能吹風(fēng)的。”無忌看著綺羅茫然說道：“綺羅，我把你娘最心愛的水仙養(yǎng)死了，剛才……剛才她來找我了，她怪我，她怪我呀……”他抱著水仙，忽然就失聲痛哭起來。

綺羅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說道：“爹，外面冷，德叔麻煩你扶我爹先進去吧?！?/p>

看著德叔扶著無忌往里走去，綺羅心底里不住地吶喊著：“沐大哥，你在哪里？我需要你，你回來吧?！彼亓髦鴾I，仿佛一日之間成熟了起來。

斯如拿著月琴坐在街頭一邊彈，一邊唱。有百姓們路過，就扔幾文錢給她。忽然，一個乞丐跑過來，一把將斯如推倒在地：“你是哪兒冒出來的蔥，居然敢在我的地盤上賣唱？”斯如反問道：“這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哪有規(guī)定是誰的地盤？”乞丐卻道：“嗬，還敢跟我辯，我天天在這兒要飯，大家伙兒都看到了，你們說是不是？”旁邊的眾小販紛紛附和。

斯如心中委屈，哭了出來：“這里每個地方都有人，你叫我去哪里，難道連討口飯也那么難嗎？”

乞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邪邪地一笑：“其實，你長得這么漂亮，又何必來跟我們搶飯吃，有得是錦衣玉食等著你。”斯如不解地抬頭望著她，乞丐則指了指前方的妓院。

斯如順著地他的指向看去，只見里面的姑娘個個披紅掛彩，送往迎來，一片醉生夢死。她慢慢地爬起來，轉(zhuǎn)身往前走去。

這時正好綺羅背著一筐藥材路過，見狀趕緊沖山前去，一把拉住了她：“斯如，你不能進去。”斯如看到是綺羅，一把推開她，飛一般跑了。綺羅趕忙追了上去：“斯如——”

斯如一路狂奔到河邊再無退路，只好收住腳步，綺羅慢慢上前叫道：“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