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馬車遠去的方向用力地吐了口唾沫。

郊外，初一哼著山歌，駕著車往前而去。富商坐在車里，望著虎視眈眈的大牛和書淮直冒冷汗：“不是說很近嗎？怎么這么久還沒到，我不坐了，我要下車——”他要起身，卻被書淮按回了座位。

大牛拔出匕首對準富商，富商嚇得渾身發(fā)抖：“你們要干什么？你們要干什么？”

車外，初一依然哼著動人的山歌，忽然里面輕輕地敲了兩下，初一一拉韁繩，馬車頓時停住。

只聽到大牛一聲厲喝：“下車，快下車?！倍竽歉簧叹捅还庵碜油葡铝塑嚒?/p>

初一繼續(xù)策馬前行，大牛和書淮抓著一大把珠寶，掀開車簾出來。大牛興奮道：“老大，你看，這次收獲大了?！睍匆舱f：“今天是伯父的生辰，這下我們可以好好慶祝慶祝了?！?/p>

初一一笑，用力地揮起了鞭子：“駕——”

三人剛剛走進破廟，初一就叫了起來：“爹——爹——”

林父從佛像后面探了探頭，見是初一三人才沒好氣地從里面出來。

初一上前說道：“爹，你看我給你買了……”話還沒有出口，已經(jīng)被父親打斷：“哼，人家生兒子，我也生兒子，人家是享兒子的福，我呢？跟著兒子滿大街被人追，你說我這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初一看了林父一眼，坐到一邊，燒起火來。書淮見狀，拿了食物走到林父面前：“伯父，老大知道今天是您的壽辰，特地跑到外面買了醬牛肉，你看，還熱著呢，快吃吧！”

林父沒好氣道：“不用說，又是搶來偷來的，我受不起，”他幾步走到初一面前：“沒本事就別學人家造反，安分守己地做你的香主，不是很好嗎？現(xiàn)在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這到底是什么日子呀？可憐我辛苦了一輩子，臨老了還要受這種罪……”

初一反駁道：“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嗎？我比你更恨我自己，可是恨有用嗎？能改變事實嗎？不能，所以你只有兩個字可以選擇，那就是接受。”

林父生氣：“你看你還有理了，我……”他剛欲上前跟初一爭辯，被大牛一把拉?。骸安?，牛肉冷了，再不吃可就不好吃了，來來來，我給你切塊大的——”林父長嘆一聲，蹲下來吃牛肉。初一冷不防站起來，抓起牛肉，用力扔了出去：“這都是搶來的偷來的，受不起就別受?！?/p>

林父忽然悲從中來：“老伴呀，月牙兒呀，你們怎么去得那么早啊，早知道這畜生這么不肖，我寧可當初死的是他，不是你們……”

初一頓了頓，飛快地往外跑去。書淮連忙叫道：“老大，老大——”實在怕初一出事，大牛對著書淮說道：“你快去追老大，這邊我看著?！睍袋c點頭，往外跑去。

初一一口氣跑到一棵樹邊，用力敲打著樹，一直敲得手上血肉模糊。書淮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老大，你別這樣，老人家日子過得辛苦，難免會有些牢騷，咱們?nèi)倘桃簿退懔??！?/p>

初一唉聲嘆氣：“我恨我自己，為什么我這么沒用？為什么我要讓我爹和我的好兄弟吃苦？也許我爹說得對，假如當初死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娘和月牙兒，或者他們的日子會好過很多?！?/p>

書淮搖頭：“這么消極，可不像你。”初一問道：“書淮，你覺得我還能東山再起嗎？”書淮點頭說道：“一定能，我聽說沐晟在南邊連連告捷，他都能從失敗里站起來，沒理由你卻不行。”初一站起來，看了看天，用力點了點頭：“對，他沐晟都可以，我初一難道還不如他嗎？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這云霧山歸誰！”

書淮的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這才是我認識的林初一，好了，沒事了，我們回去吧，你不是給伯父買了雙草鞋嗎？現(xiàn)在拿去送給他，父子倆哪有隔夜仇？”初一拿出腰間的草鞋看了看，忽然用力擲向前方。

“老大，你……”書淮滿心的不解。

初一說道：“我林初一的志向豈會只是一雙草鞋，我要么不送，要送就要送金鞋。書淮，你等著看，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的，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的人對我刮目相看，哈哈哈……”說著他哈哈大笑起來。書淮望著他，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