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遼和曹氏:云遼當晚宿在曹氏的住處,據說很早就睡了。沒有丫鬟在一旁伺候,也就是說,除了他們彼此,沒有人可以給他們作證。
云遼的妾孫氏:和兩個丫鬟在自己房里繡花,三個人可以互相作證。
云遼的妾胡氏:在小廚房和廚娘一起學著燉補湯,她房中的兩個丫鬟也在旁邊,可以相互作證。
管家:巡夜之后,和兩三個守夜的家丁在大門旁邊的耳房里,三個人可以互相作證;入夜后沒有人出入云府,也沒有聽到什么異樣的聲音。
……
……
我放下手里的這一疊供詞,腦海里又閃過喜畫哀怨的眼睛,還有那句用十分不屑和不相信的語氣反問我的話:“光明正大地做小老婆?!她們又豈能容得下我?”
難怪說人不可貌相,看她的外表絕對不像是這么烈性的人。那么,他究竟是誰?怎么才能讓她心甘情愿地說出來呢?
窗外繁星滿天,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晚的緣故,牢房里污濁的氣息顯得越發(fā)濃重。
火把的光閃爍不定,把我和牢頭的身影都拉得很長,可以看到過道兩側的欄桿后面,橫七豎八倒臥的身體和凌亂的被褥、頭發(fā)。在這樣詭異的光線里看去,她們簡直不像是有生命的身體。
這樣的想法讓我感到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開始后悔自己這個冒失的決定。
喜畫果然還沒有睡,桌子上的點心原封未動地擺著??吹轿覀?,似乎也沒有多少驚訝的神色。牢頭把火把固定在墻上,叮囑了我兩句,自己就轉身出去了。
我隔著欄桿,坐在一張破凳子上。這破凳子要比牢里的凳子高一些,加上我的身高要比一般同齡的女孩子更高一些,因此坐在這里,感覺氣勢上要壓過她了……
“這個時候能讓你進來,”她忽然開口了,“想必他是花了不少銀子吧?!?/p>
我笑了笑,“你的話說得不明白,我回去就這么回復他,他當然不滿意了。”
喜畫像木偶一樣坐在白天的那個位子上,好像連姿勢都沒有變似的,只有眼神里透著疲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還有什么好說的?該說的他不是都說了么?還想怎樣?”
“他說……讓你保重身體,你這樣不吃不睡,孩子……”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當初若是說這樣的話,二爺又怎么會發(fā)那么大的脾氣?現(xiàn)在說,還有什么用?二爺也回不來了……”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聲音也不自覺地有些顫抖,“難道二爺真的對你有情?”
“你胡說!”她抬起滿面淚痕的臉,怒視著我,“二爺一直把我當妹子一般看待,怎么會像他?”
我掐住自己的掌心,竭力地壓住紛亂的思緒,繼續(xù)順著她的話往下走,“可是他說……二爺發(fā)火就是因為不想讓別人搶走你……”
喜畫憤憤然站了起來,“他這么跟你說的?他撒謊,他又撒謊!他一向嫉妒二爺,這我早就知道……”她似乎陷進了某種難以控制的情緒里,不住地喃喃自語,“騙子!騙子!他騙了我,騙了二爺,又騙了老太太,整個云家都被他騙了……”
整個云家都被“他”騙了?
我好像一口氣沒上來——這震撼來得太過突然。
因為一夜沒有睡好,早上出門的時候,羅進很抱歉地說:“如果子渝看到你這副樣子,一定會拿棒子打我。舞潮,等案子結束之后,拜托你好好睡一覺再回家吧。”
我實在沒有精力理他了,在馬車到達云府之前,抓緊時間打了個盹。
云府。菡香居的門外。
一個老媽子走了出來跟我們說:“老太太幾天都沒有休息好,這會子身上發(fā)熱,實在不能見大人。”
羅進看了我一眼,眼中的驚訝難以掩飾。早在回城的路上,我就聽他說了,自從案發(fā)之后,老太太幾乎每天都要派人催促羅進,沒想到羅進自己送上門來,她又不理會了。老媽子神色略微有些不安地跟我們行了個禮,就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