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里轟然一響,忽然就想起在鴻雁樓做臥底的那一夜,在嚴(yán)氏的院子里聽到的那個聲音,那個冷冰冰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冰塊在撞擊著水晶杯子一樣,雖然悅耳卻帶著說不出的寒意……
“蒙城,東城四六街,齊劉氏。”
紙條上只寫了這么幾個簡單的字。我不解地抬頭看看羅進(jìn),羅進(jìn)正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這個齊劉氏當(dāng)年是一品樓的老嬤嬤,你要打聽的事,她或許知道?!彼剡^頭,很嚴(yán)肅地盯著我說,“不過,你千萬要小心,不可莽撞。不可打草驚蛇?!?/p>
我慎重地點了點頭。
“一品樓當(dāng)年在中京可謂盛極一時,不知道為了什么原因突然就倒閉了?!绷_進(jìn)皺著眉頭說,“你見到齊劉氏時或許可以跟她打聽打聽,是否知道其他人的下落?!?/p>
他又叮囑陳戰(zhàn),“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畢竟蒙城的郡守跟我們關(guān)系一向不睦。少惹是非?!?/p>
陳戰(zhàn)一臉慎重地點點頭,然后看看我,說:“中京目前很需要人手來調(diào)停民事,找一個老婆婆取證,陳戰(zhàn)一人足以?!?/p>
我偷偷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他也是嫌我冒失,怕我壞了大事。不過,他就這么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來,也太不給我留面子了。
羅進(jìn)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莞爾一笑,說:“你老成持重,帶著西夏一起去可以多指點指點她,無論她是不是女兒身,總是我們刑部的人。每個人剛加入的時候都有自身的弱點,難道你要她一直這么冒失嗎?”
原來這老家伙也對我不放心?。课业母杏X還真是……很受傷。
我嘆了口氣,虛心地說:“改。我一定改。”
我和明韶都是沒有什么約會經(jīng)驗的人。他來找我,我們就在我家院外的大叢樹上見面,我去找他,就在他家角門外面的老榕樹上等著他。一來不用跑很遠(yuǎn)的路,二來這兩棵得天獨厚的大樹都生得樹干粗大,樹冠茂密,躲在上面,十分清凈,沒有什么人打擾,可以安安靜靜地說話。只有那么一兩次,剛好有人從樹下經(jīng)過,聽到有唧唧噥噥說話的聲音,以為鬧鬼,嚇得連喊帶叫,反而把我們嚇了一跳。
明韶來的時候,月亮剛好升到了我們的頭頂。雖然是圓月,看上去卻顯得冷冷清清的,秋風(fēng)拂過,樹葉嘩嘩作響。
“我有事要告訴你?!蔽艺f。想到蒙城雖然不遠(yuǎn),但是一來一回也得三到四天。
“真巧,我也有事要告訴你。”明韶把我擁進(jìn)他的披風(fēng)里,“你先說吧?!?/p>
“我要出門一趟,大概要三四天才能回來?!蔽艺f完這句話,心里忽然就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覺。
“我也要出門一趟,大概要十天左右。”明韶嘆了口氣,又把下巴落在了我的頭頂上,“跟舅舅的親衛(wèi)軍一起去錄臺大營。”聽他又說起了這件事,就感覺好像有只無形的手強按著我去看自己根本不愿意看的東西……
望著枝葉的縫隙里灑落下來的淡淡月光,我的心里充滿了溫暖和惆悵,不禁握緊了他的手掌,無奈地想:太美好的東西總讓人覺得留不住,美好的時光也好像流逝得格外快……
“忘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泵魃厮坪跤X得我們的情緒有些低落,故意用輕松的語調(diào)說,“今天跟舅舅進(jìn)宮,遇到太子殿下了。他說側(cè)妃很惦記你,他打算過幾天要宣你進(jìn)宮陪陪她呢。你不是很掛念她嗎?”
乍聽這個消息,心里只覺得半信半疑。舞秀并不是正妃,按理說她這樣品級的妃子要和家人會面,除非皇帝親自下旨或者是有皇太后的懿旨。按照慣例,即使是太子妃本人,也只能在逢年過節(jié)的大日子里才能夠會見家人。太子爺這么明目張膽地讓舞秀做了一只出頭鳥,對舞秀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如果言官到皇帝面前指責(zé)舞秀恃寵而驕,那是不是又會掀起什么風(fēng)波?
我心里患得患失,最終還是咬著牙搖了搖頭,“恐怕……對舞秀不好?!?/p>
明韶?zé)o所謂地一笑,“別想那么多,你是側(cè)妃的妹妹,太子爺有權(quán)宣你進(jìn)宮的。你不是朝廷命婦,不用請皇太后下懿旨那么麻煩。清蓉不就經(jīng)常派人去記府接你進(jìn)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