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我竟然懷孕了!我心里仿佛有千萬面小鼓在錘一樣。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我一下子直身坐了起來,雙手猛地掀開簾子?!班嵦t(yī),你查清楚沒有?本宮是不是真的有喜了?”若不是盡量控制著,我怕自己會沖到鄭太醫(yī)面前。
鄭太醫(yī)只是微微地笑著,輕輕地擼著自己長長的胡須:“娘娘,微臣從醫(yī)幾十年,不敢說醫(yī)術高超,這喜脈還是搭得出的。哈哈,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恭喜大宰相和宰相夫人!”鄭太醫(yī)抱拳行禮,而其他人還是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只是緘默。
女人都有母性的本能,我暫時忽略了自己中毒的事實,一臉的喜悅,是的,我馬上就要做母親了!我的孩子!
我突然瞥見父親和大哥兩個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都是鐵青的臉色。我明白對于他們來說,他們真正震驚的不是我有喜這件事情,而是我如何會中毒的原因。
稍稍停頓了片刻,就看見父親徑直走到上官裴面前:“老臣恭喜皇上和娘娘!這真是普天同慶的大好消息。但愿上蒼保佑娘娘這胎是個皇子,那上官皇朝就后續(xù)有人了?!备赣H的話雖平淡無奇,但細聽之下寓義深刻。司徒家族的皇后生出的皇子,理所當然就是太子,這一點無可爭議。
上官裴的目光仍然只是停留在我身上,對于父親的話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一樣。我對上他的目光,心里百感交集。這個孩子是我們兩個的骨血所成,但是你剛才用強逼我服下的那枚毒藥,不是連你自己的孩子都要害了嗎?口口聲聲在那里說“天下為人父母者,無不要為子女考慮”的上官裴,你會為了這個孩子,而將解藥給我嗎?
“皇上,老臣只是覺得奇怪,娘娘身處戒衛(wèi)森嚴的皇宮禁苑,怎么可能中毒呢?”父親抬頭看向上官裴,一臉的狐疑。
“大宰相,你們先跪安吧。朕想和娘娘單獨說些話。”上官裴毫無表情地說出這些話。
父親還想再說爭辯些什么,卻不料到上官裴凌厲的目光已經(jīng)掃了過去。父親一愣,猶豫了小片刻,便抱拳行禮道:“微臣先行告退。不過微臣就在門外候著,如果皇上有什么吩咐,只要一聲召喚即可?!蔽颐靼灼鋵嵾@最后一句話,父親是說給我聽得的。
父親攙扶著母親走了出去,兩位哥哥尾隨其后,三哥轉身關上門的時候,還是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我竭力擺出一個歡喜的笑容,想要讓他放心。但是此刻蒼白的臉孔和無力的身子怎么樣看都讓人擔心不已,連我自己都不能被說服,更何況是一眼便能洞悉我心思的家人。
屋內終于只剩下了我和上官裴兩人,我看見他漸漸走進,不由地緊緊地抓住了絲被的邊沿,人也向床的里側靠過去。
“你在害怕嗎?你在害怕朕會加害你和這個孩子?”他在床沿邊坐定,保持著和我之間一定的距離。看著他無意靠近,我略微鎮(zhèn)靜了一點。
“皇上不會嗎?皇上剛才給臣妾喂下的那枚毒藥,不就是最好的佐證嗎?難道會因為這個來得不是時候的孩子,皇上的態(tài)度轉眼間就變了嗎?”我的情緒激動起來,他給我喂毒藥這件事是我始終不能釋懷的。
“皇上口口聲聲說愛子心切,那臣妾敢問一聲,丁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肉,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嗎?皇上,您說話呀!”我伸出手想去抓他的衣袖,他身子一讓,我抓了個空。手只是停留在空中,仿佛空氣中有什么能讓我攀附依靠的東西一樣地僵硬在那里。
“你怎么會中毒的呢?”他像是在問我,但更像是喃喃自語。我雙眉緊蹙看向他不解,這個時候他怎么還有臉面來問我這個問題。
但是他看著我的眼神只有迷惑,還有。。。我不敢確定,那是心痛嗎?我不禁愣在那里,這毒藥不是你剛才親口喂進我嘴里的嗎?怎么會現(xiàn)在反而問起我這個問題來。
“皇上,您說什么?”我向他挪近了點,追問道。
“那枚藥丸不過是莫夫人平時服用的寧神靜氣丸,太醫(yī)開的方子,最普通不過的藥,對人體并沒有毒害。怎么會有毒?”他從內襟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瓶,拔開淺色的塞子,倒出一顆小指甲大小的藥丸。遠遠的我就聞見了那股味道,我的心一陣猛跳,若不是極力控制著,我怕我就要大喊出聲了。剛才這顆不起眼的藥丸給我的震驚實在是太大了,我想這個氣味會永遠成為我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