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他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我看著他留下的內(nèi)衣和襪子，琢磨著自己應(yīng)該盡一下為人妻的義務(wù)，順便上街了解一下行情。包袱里有他留下的碎銀子，收拾妥當(dāng)，挽上頭發(fā)，頂著一張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蠟黃的臉走街串巷，補充了一些布料衣物。

東市的柵欄上貼著一張布告，許多人圍在那里看。我好奇地走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張懸賞通緝令。但是那張賊頭的漫畫頭像似乎有些眼熟。

“茲有江洋大盜洛玉簫，夜闖百姓之家，偷盜不成反傷人性命，并劫走良家女子?，F(xiàn)懸賞通緝，有知情舉報者，賞銀三千兩?！?/p>

洛玉簫？我終于明白這幅畫哪里不對勁了：這個刀疤臉顯得兇悍無匹，而我印象里的洛玉簫似乎已經(jīng)被替換成那天晚上的那個“花樣美男”了。心里有些奇怪的甜蜜，好像收藏了別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趕緊低頭要走，聽見旁邊的人議論，便放慢了腳步：“你知道劫的是誰嗎？楊大將軍的夫人，禮部尚書的女兒！”

“喲，這么大的官兒?。〔贿^那將軍府戒備森嚴(yán)的，怎么就把老婆丟了？”

“所以說啊，兩家都覺得很沒面子，但是又不能說出去，只好這么模棱兩可地寫。我看這女子就算回來也活不下去，都三天了，還不被糟蹋了?！?/p>

我心有戚戚：原來三天了，而且真的被“糟?！绷恕０?，真可憐！

晚上回來，這家伙帶著一身廉價的脂粉香。一邊脫衣服一邊抱怨：“唉！快熏死我了！”

“啊？什么地方??？”接過他的衣服，看他照例要燙腳。

“春香院！要不是那些人追得緊，我才不去呢！”

“你去春香院接客？”我故意曲解他的話。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有種叫做“得意”的東西。我擺出不在乎的樣子，轉(zhuǎn)身去掛衣服。就聽見他在我身后說：“我一個大男人接什么客。他們接我還差不多！”

“哼，嫖妓也要價碼合適啊？”我繼續(xù)往下說，實在太好奇他每天出去做什么了，“不知道你這么心疼咱家的錢！”側(cè)身在他臉上親了親，換來某人眼神呆滯五秒鐘。

“去去去，別整這些。”他擦擦臉，又擦擦腳。

我想起白天看到的布告：“對了，我今天看見通緝你的布告了?！?/p>

“哦？畫得好看嗎？”他滿不在乎。

“不好看！”我應(yīng)道，脫去衣服，鉆進(jìn)被窩，緊緊地抱住他。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我們之間的談話似乎突然遇到一個拐角，面前是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我想，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懷里的這個男人不知道吧？

靜靜地等著，也許等來的會是鼾聲，也許會是昨晚的那聲嘆息，無論如何，我都會等。

“那是……青月、畫的！只有她知道我臉上有道疤?！彼置?，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兩人已經(jīng)分開各自側(cè)身躺著，中間隔著些距離。他的聲音有些游離：“這道疤，就是為她留下的……”

紀(jì)青月，那個俠女，我名義上的姐姐。

難道我“搶了”她的丈夫，她反而提前一步“擁有”了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