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找各媽,誰也不要來煩我!
不用春大娘想轍,產(chǎn)婆已經(jīng)發(fā)話了,說是母子均安但需要休養(yǎng)。我見孩子弱小,怕感染了不好,更不同意見任何人。但凡有任何事情,只要隔著窗子說便是。
第二天,楊不愁就先行離開,說是城里還有事情。紀青月隨著楊不愁離開,只有洛玉簫留下。臨走前,紀青月隔著窗戶低低地說了一句:“妹妹,姐姐真羨慕你!”便匆匆離開。
我不知道她羨慕我什么,我只知道我也很羨慕她,可以遨游江湖,海闊天空。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說了。
洛玉簫的話不多,每天早晨起來,到太陽上竿的時候,就到窗戶下低聲問我是否起床,今日感覺可好。他問得很小心,聲音很柔。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做小伏低,我又何必得理不饒人?平心而論,各有各的做人原則,堅守諾言本來就沒有什么錯。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不合時宜,就讓人家食言而肥。一切都是天意無奈,計較太多反而傷神,不如順其自然,守著自己的本心,想著快樂二字便是了。
偶爾也會應(yīng)他,簡單說說孩子的情況。
平常的時候,春大娘說他都在后山練劍,砍得樹上一道一道的。正好家里用柴禾多,大娘就請他沒事幫忙砍砍柴。他也不計較,很痛快地就答應(yīng)了。如果江湖知道無影劍在這里做的事情是不是要多說兩句可惜呢?
柴禾砍夠了,劍練完了。洛玉簫會在黃昏的時候坐在屋檐下吹曲。不過是簡單的樹葉,卻吹得宛如牧笛,清雅悠揚,不輸琴簫。難怪他被稱為“玉郎”!以他的相貌武功,還有這些風(fēng)流才情,沒有破相前的確很有資本。
小孩子變化很快,娃娃有驚無險地過了幾個坎,屋里屋外度過幾個不眠夜。終于,產(chǎn)婆說孩子沒事了。
打開門,久違的陽光落進屋里,那個可恨可氣又可憐的男人走進來,走向我這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相對無言,唯有哭聲陣陣!
娃娃真不給面子!
產(chǎn)婆和春大娘悄悄出去。洛玉簫似乎有些手足無措。我哄著娃娃,看了他一眼。幾天沒見,原本清秀的臉上長著青茬。斜跨半邊臉的傷疤淡了些,但是已經(jīng)無法抹去。
唉,恨不相逢未嫁時!我的腦子又不爭氣地冒出這句話。不就是個處男嘛,至于讓我這么留戀嘛?其實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讓我留戀的是他的那份執(zhí)著(盡管不是對我),是那份簡單,是他對我的毫不保留——無論好的還是不好的。只是明白的時候也明白了,什么叫“空”回首!
“他……他可真小!”洛玉簫比畫了一下大小,趕緊補充,“不過,嗓門真大!真大!”
我笑著搖搖他:“是啊,力氣還挺足的。前幾天真是嚇壞了。坐吧!”孩子病了,他比我還緊張,整夜站在窗戶下面,連產(chǎn)婆都忍不住為他說好話。春大娘更是青眼有加。
洛玉簫沿著床沿輕輕坐下。我裝沒看見,他便又往里挪了挪。我低頭哄孩子,覺得他的動作很好笑,同時一股酸酸的東西在心頭泛濫,根本抬不起頭來。
他長舒一口氣,完整地坐在床沿,靠著孩子也靠著我,眉目間見了開朗。孩子已經(jīng)不哭了,我見他局促的樣子,有些不忍,說道:“要不,你來抱抱?”
“???不不不不!”他連連擺手,一副受驚的模樣。說完了才覺得好笑,又伸出雙臂,小心地問:“是這樣嗎?不會摔著吧?”
小孩落到他手上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提了一口氣,生怕他摔著。他也比我強不到哪里,手臂伸得直直的,好像僵在那里,嘴角不住地抽動:“這么、這么軟,快快快,我、我拿不住了!”話音剛落,我已經(jīng)把孩子接了過去。他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才發(fā)現(xiàn)好笑之處。
笑過之后,沉默片刻,他問道:“孩子起好名字了嗎?”
我點點頭:“我想叫他墨黎?!?/p>
“莫離?”他別有深意地重復(fù)了一句,低沉的聲音多了許多言不盡的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