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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東風(fēng)一夢遙》第三十五章(1)

千里東風(fēng)一夢遙 作者:姬流觴


爬之前還曉得怕什么,真的四肢并用,連腦袋都當(dāng)腿用的時候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唯一的念頭就是“千萬不能失去平衡滾下去!”

有句老話不是說嗎——上山容易下山難!爬過山的都知道,下山的時候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平衡。一旦控制不住,骨碌下去,就等于把命交給老天爺了。是斷胳膊斷腿,還是磕著后腦勺那就看這山上的石頭喜歡你哪里了!

所以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是側(cè)著身向下滑的,到了險要的地方幾乎是倒退著慢慢向下走。時不時地把礙事的衣服撕開丟掉。有時候地面石子松滑,幾乎要失控的時候,都能抓住旁邊的灌木,手也因此不斷地脫皮開裂。能長在石縫山崖上的灌木根都扎得很深,大概我的體重也不是很重,所以一路幸運(yùn)地滑下來,沒有遇到灌木被連根拔掉的情況。

水聲嘩嘩的就在耳邊,扭著頭向下一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試了試腳底下的土壤,碎石似乎更多了,手邊可見范圍內(nèi)可以抓到的灌木幾乎看不見。怎么辦?總不能冒冒失失地滾下去吧?

額頭上的汗成串地掉下來,嗓子里著了火似的向外冒煙。要是有什么能固定就好了!

固定?突然想起楊不愁送的那把匕首,不知道可不可以試試?

小心地拔出匕首,把刀鞘依樣收好。尋了一個看似石縫的位置,斜著身子,把刀子狠狠地插進(jìn)去,如果刀子不夠長,或者那里位置太寬,我就要重新找地方。

果然,刀子進(jìn)去以后左右一轉(zhuǎn),輕易地挖出拳頭大小的空間。心里一沉,緊貼在地上,又換了一處——依然如此。

沉吟了一會兒,腿上用力,雙手依次扣在這兩個地方,慢慢向下滑了半尺。如是重復(fù),我又向水聲處接近了不少。

這樣艱難的地方大概持續(xù)了有十幾步,感覺樹木重新多了起來。但此時我已是驚弓之鳥,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收好刀子,緊貼地面抓著樹根慢慢地移動著。

天光漸漸放亮,一抬頭,我哭笑不得——

自己正趴在谷底,慢慢地向溪水移動!那山崖離我已經(jīng)有四五步之遠(yuǎn),再倒著爬幾步就是溪邊的鵝卵石地了。

站起來,活動一下僵硬的手腳。那些破處已經(jīng)顧不得了。各處關(guān)節(jié)運(yùn)轉(zhuǎn)正常,呼吸心肺,大腦脖子脊柱,重要部位并無顯著疼痛,我心里暗叫僥幸。等到抬頭向上看來路時,我就知道幸虧是在黑夜,若是在白天,我絕對下不來!

那處我用匕首開路的地方是巨石和碎石壘出來的凸起,和地面幾乎垂直!

只看了一眼,就趕緊低下頭。饒是如此,小腿肚已經(jīng)開始瑟瑟發(fā)抖!林中晨鳥鳴叫,萬物從沉睡中慢慢復(fù)蘇。小溪不大,清澈透明,在夏日的清晨歡歌向前。

溪水可能是山泉匯流的,沿溪下行,應(yīng)該就有出口了。自己方才下來留下不少痕跡,他們到這里找不到尸體,恐怕就會追蹤過來。想到這里,我不由加快腳步,在大小不一零碎的鵝卵石灘上跑起來。經(jīng)過自己那件被扔下來的黑衣服時,心頭怪怪的,好像真看見一個死去的自己躺在那里靜默無聲。

也許昨晚我真的死了?

《西游記》里說唐僧在凌云渡坐上接引佛祖的無底船,打了個趔趄。行了一段看見一具死尸飄了下來,方才知道這竟是自己的那具“肉體凡胎”!

這黑乎乎的衣服下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躺著一個上官紅錦的肉體凡胎呢?也許我現(xiàn)在不過是個魂,沒頭沒腦地亂撞。等到天明了,太陽一照,便消散得無蹤了?

想到這里,我竟然不再害怕那些追蹤的人,反而怕起頭頂?shù)奶?。嚇壞了似的沿著溪流往前方樹影崖陰處跑?/p>

終于跑不動了,靠在大樹下面氣喘吁吁時才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腳邊多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延伸成人的形狀,貼附地躺在地面上。我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歪著頭打量了半天,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影子!

搭手四處一看,前面竟然有了人煙。一條彎彎曲曲的土路,拐角處有一面酒幡在迎風(fēng)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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