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傻……”云香哭了,眼淚無聲地落下。
良玉柔聲說道:“為你傻是我最快樂的事,答應(yīng)我好嗎?”
云香心亂如麻,心里有一萬個聲音在大喊著答應(yīng)他吧,可是嘴上卻轉(zhuǎn)了個彎,只說道:“回去吧——”
良玉固執(zhí)地想要尋求一個答案:“你還有回答我的話?!?/p>
“明天早點起來,我想把娘送去醫(yī)院再瞧瞧——”說完,云香便入內(nèi)關(guān)上了門。
良玉還欲拍門,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喜道:“明天早點起來,這么說……云香,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他滿心歡喜地離開了。
云香打開門縫,望著他的背影長嘆了一聲。
溫大哥,我不讓你靠近我,是為了你好,可你為什么偏偏要來撩撥我,我不想連累你,我不想……
后半夜,云香疲憊了一天,終于躺在玉琴身邊,她睡得很沉,蜷縮在被子下的睡顏再也不見鏡頭前的高傲,她像一個無助的孩子,緊緊地團抱住自己,在黑沉的夢鄉(xiāng)里哭泣。
忽然,一直閉目沉睡的玉琴睜開眼睛,她輕輕地坐起來,眼神無比清亮。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床鋪微微一顫,云香翻了個身。
玉琴憐惜地替云香蓋好被子,慢慢地走到窗前的桌邊。
借著淡淡的月光,玉琴開始為自己化起妝來。撲粉,描眉,畫眼,點唇,簡衣陋食多時,年僅不惑的玉琴比起王府時衰老得迅速,然后在這夢幻般的月光下,在那一雙依然柔美的雙手下,那么多年的流光溢彩,那么多年的快意舒朗,仿佛都在這一筆一畫中向她走來,往日的光彩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
她愣愣地看著鏡子里模糊的自己,回頭看看皺眉熟睡的女兒,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時云香又翻了個身,嘴里嘟囔著:“娘,有女兒在,別怕,有女兒在……”
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睫毛濡濕,弄花了完美的眼妝。玉琴趕緊補妝,可是,眼淚依然止不住地往下落,一串串地落在云香的粉頰上。
云香被臉上的冰涼驚醒,睜眼看到母親,她還沒有完全清醒,就像那個王府里受盡寵愛的女孩,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問道:“娘,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你在干什么?”
玉琴幽幽嘆息,伸手撫摸她的頭發(fā),那頭發(fā)還像幼時一樣細滑,只是如今卻為了自己做出這么多的犧牲,早已不是原來那個寶貝。她帶著滿腔的疼愛呼喚她,喚得心也疼了:“云香,我的兒……”
云香渾身一震,仿佛聽到了天籟,她大喜地坐起身來,抓住玉琴的手問道:“娘,你好了?”
玉琴微笑著覆上她的手,柔聲說道:“是,我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云香激動得淚花亂轉(zhuǎn),一把抱住玉琴,一開口就已經(jīng)哽咽得不成整句,“感謝老天,感謝菩薩保佑,娘,你終于好了,明天我們就去碧云寺燒香,還要去爹的墳上,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玉琴回抱著她纖細的身子,細細地體會女兒的體溫,女兒的溫柔?!吧岛⒆樱銥槭裁匆獙ξ疫@么好呢?”玉琴像夢囈一樣問道。
云香又哭又笑,撒嬌地賴在玉琴的懷里:“你是我娘,我當(dāng)然要對你好。”
玉琴不說話,過了半晌,終于下定決心說道:“不,我不是你娘,我……”
云香不知玉琴是何意,疑惑地問道:“娘,你怎么啦?”
玉琴認(rèn)真地看著她,仔仔細細,仿佛要將她牢牢地印在自己的生命里?;^妝的臉背著朦朧的月光,美得那么不真實,云香癡癡地看著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王府的水榭小苑里,夏日的蟬鳴聲中,她枕在額娘冰涼的大腿上,額娘拿著檀香扇搖啊搖,嘴里細細地唱著那支《長相思》,風(fēng)那么輕,云那么白,天空好高好藍,一切都那么安靜,仿佛沉到了水里,沉到了那幽香的荷花蕊里……
“云香,娘告訴你一個故事……”玉琴在床上坐下來,云香立刻靠在她的膝上,將頭枕在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