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出來了?！狈€(wěn)婆歡喜地叫道，伸手探進去，拔出來一個小腦袋，“哎呀，臍帶?！碧旱纳€正繞在小小的脖子上。

楚言剪刀一揮，切斷嬰孩與母體的聯(lián)系，把孩子交給穩(wěn)婆，自己拿起玉梅準(zhǔn)備好的針線，為溫憲縫合傷口。這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手抖得厲害，好容易才縫了四針，就聽見一個穩(wěn)婆驚慌地走過來：“姑娘，不好了，孩子沒氣呢。”

楚言暗叫命苦，匆匆縫好最后一針，讓穩(wěn)婆幫著溫憲把胎盤娩出，自己手忙腳亂地接過那個小小的身體，學(xué)著穩(wěn)婆的樣子左拍右拍倒提著拍，最后終于想起來做嬰孩CPR。

在一聲比小貓崽子還要細(xì)微的哭聲中，剛才松了口氣，卻聽見玉梅失聲大叫：“好多血！公主出了好多血！”

止住丫頭為孩子穿衣服的動作，楚言抱著孩子，放到溫憲的胸前：“公主，快看看，你的孩子?！?/p>

小家伙適時發(fā)出兩聲，手腳弱弱地動了動，卻使溫憲已經(jīng)暗淡了的目光重新明亮起來，伸手輕輕攬住孩子，露出虛弱的微笑。

太醫(yī)被緊急召喚進來，隔著幔帳為溫憲診脈，又細(xì)細(xì)詢問了情況，最終在楚言期盼的目光中，輕輕搖了搖頭。

楚言鼻子一酸，落下淚來，看了一眼偎依在一起的母子，沖出門去，顧不得自己一身一手血跡，一把拉了舜安顏往回走：“快進去，快去看看公主和孩子?！?/p>

“姑娘，使不得！”舜安顏身邊的兩個女人拉住了他們，“額駙不能進去！女人生孩子是血光之災(zāi)，男人——”

認(rèn)出是舜安顏的兩個侍妾，楚言冷笑起來：“你們也知道叫他額駙？沒有公主，哪來的額駙？”

瞇著眼來回看了那兩個女人幾眼，綻出一個微笑：“兩位姨娘可要小心，千萬別懷上孩子。不然，我必向太后娘娘請來旨意，把你們的血光之災(zāi)打發(fā)到豬圈里去?！?/p>

那兩人都是渾身一抖，一臉驚恐，慌忙地放開手。

在她冷冷的注視下，舜安顏咬了咬牙，大步往屋里走去，卻被成嬤嬤在門口攔住。

楚言在舜安顏身后笑道：“成嬤嬤必是又要向額駙宣講規(guī)矩。嬤嬤忠心耿耿，最知曉規(guī)矩，公主若有個三長兩短，還要請嬤嬤先去向那牛頭馬面，陰間小鬼宣講一番，才好叫他們照足了規(guī)矩辦事?！?/p>

覺得她的目光異常陰冷，心機甚深的成嬤嬤也是一縮，往邊上一挪，讓舜安顏進門。

看見舜安顏，溫憲公主幸福地笑了，一生的美麗綻放在這一刻：“額駙，你看，我們的孩子?！?/p>

舜安顏原本的一點點不情愿也消散了，這是他的妻兒呀！一向，他對正妻并沒有多少感情，她身份尊貴無比，身體卻極嬌弱，雖是夫妻，他們之間卻橫亙著煩瑣復(fù)雜的規(guī)矩儀式，和這些嬤嬤。她更像是皇上對佟家對他恩寵的一個象征，是一件御賜的易碎品，被供奉著，遠(yuǎn)不得，也近不得。此時此刻，他們才是一對普通的夫妻，一同歡喜著他們孩子的降生，可這片刻的團圓，卻需付出她的生命。

在楚言的示意下，舜安顏將公主和孩子一起擁進懷里，一開始動作還有些僵硬，很快放松下來，一手輕輕逗弄著孩子，在溫憲耳邊輕言細(xì)語。

溫憲公主滿足地笑著，微微點頭，像是累極了，將頭倚在丈夫肩上，睡了過去。

舜安顏眼中落下兩滴淚，維持著那個姿勢，害怕驚動了她。

屋里響起了壓抑的啜泣。楚言已經(jīng)看不清眼前，只覺得這個屋子異常壓迫，掙扎著跑了出去，在臺階上一腳踩空，身體向地面墜落。

斜地里伸出一雙手，牢牢扶住她，一個焦急的聲音急急地問：“楚言，你怎么了？”

朦朧地看見一張焦慮擔(dān)心的臉，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微弱地喚道：“胤禩，帶我走！”

聽說溫憲公主生產(chǎn)不順，八阿哥嘆息了幾聲，也有些難過，卻并未怎樣，這樣的事情實在聽得見得多了。即到聽說楚言拿了德妃的牌子出宮，心中莫名地慌亂起來，急急忙忙打發(fā)了手邊的事務(wù)，就往額駙府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