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出宮,楚言去探望洛珠嬤嬤。院門一開,她愣住了,怎么出來了一個和尚?幾乎要懷疑車夫認錯了路。
沒想到來的是個大姑娘,門里的人比她還慌張,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女施主,你,你找誰?”
女施主?嬤嬤家?guī)讜r改做寺廟了?楚言四下張望了一下,遲疑地問:“我家嬤嬤哥哥嫂子搬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通知她一聲?
嬤嬤哥哥嫂子?那人倒不是個笨人,可發(fā)現(xiàn)自己鬧出了誤會,卻更加緊張結(jié)巴:“搬,搬,不,沒搬。小僧,不,是我,我不是,出家——”越想解釋就越說不清。
門里有人問:“羅衾啊,誰來了?”
羅衾首次發(fā)現(xiàn)伯母大人比佛主觀音更加救苦救難,她的聲音比梵音天籟更加悅耳動聽,連忙轉(zhuǎn)身回話:“伯母,這位女施主——”
“嬤嬤,是我!”楚言很受不了這個頭上沒有戒疤的結(jié)巴和尚。
“是楚言來了!”洛珠嬤嬤歡喜地迎了出來。兩個孩子已經(jīng)叫著姑姑撲了上來。
玉茹抱了一個壇子,從地窖上來,善意地取笑道:“羅兄弟,你不做和尚了,怎么還張口閉口的女施主?”
羅衾一臉羞愧:“小僧錯了。啊不,是我錯了。請女施——啊,姑娘恕罪?!?/p>
“小女子冒犯,大和尚何罪之有?”這個調(diào)調(diào)嘛,她也能來兩句啊。
羅衾急得面紅耳赤,大冷天都要冒出一頭汗,好容易掙出來一句:“姑娘誤會,我不是和尚了?!?/p>
楚言和玉茹都不客氣地偷偷笑了起來,兩個孩子不明所以,見母親和姑姑笑,跟著拍手大笑,臊得羅衾眼睛往地上猛掃,直要挖出一個洞來。
洛珠嬤嬤連忙出來調(diào)停:“好了,好了。不許笑話他!他這二十年都是這么說話的,一下子要轉(zhuǎn)過來,容易嗎?羅衾啊,我這個姑娘從小淘氣,最喜歡作弄人,你別理她,由著她鬧兩下也就沒勁了?!?/p>
“是。伯母,我接著挑水去了?!绷_衾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洛珠追在后面叫著:“差不多就行了,別累著,你也歇會兒!”
楚言拉住玉茹問那人是誰。玉茹笑道:“是小叔在南少林的師兄。聽說不知為什么,打小就在寺里長大,卻不讓他受戒,半年多前,他師父去世,臨終命他下山了卻塵緣。他父母早亡,也沒什么親人,還是小叔的師父讓他來找這個師弟,也難為他,盤纏只夠到杭州的,打聽到婆婆小叔進了京,一路打短工化緣找來。是個實誠人,也勤快,就是像婆婆說的,這么多年都把自己當(dāng)和尚,一下子轉(zhuǎn)不過來,總鬧笑話。”
“他還有什么塵緣?”
“不知道。他師父沒說,他說求過幾次,想要受戒,都被他師父一句塵緣未了退了回來,偏偏他最敬重師父,言聽計從?!?/p>
楚言一邊幫著收拾一邊想著這個怪人:“他是南少林弟子,武功很高嗎?”
“聽靖武說,比他們兄弟倆都強。再怎么說,比小叔多練了幾年呢。”
冷眼觀察了半天,等到靖夷回家,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成型的想法。向靖夷細細詢問一番后:“準(zhǔn)備拿他怎么辦呢?總讓他待在家里,也不是個事兒?!?/p>
靖夷也在發(fā)愁:“師兄武功好,人又機警本分,有他在家,我和大哥出門也更放心。師兄下山是奉了師命了卻塵緣的,也不能總待在家里。他也說了幾次,想找個事做,不肯白吃白喝。可你也看見了,他心思單純,樸實厚道,不通事務(wù),要在南邊還可以到你爹手下效力,京城里油子痞子太多,他一出門,還不知被騙到哪里去了,我們都不放心?!?/p>
“交給我吧?!葡胍律选际桥?,正需要一個護院的,隨便找一個,也不可靠。我囑咐早燕秀娥,多看顧他一些。他這么離了南少林,做的事同你們師門還有關(guān)系嗎?”
“你的安排甚好。我們雖然離了師門,總還是南少林的弟子,做了好事是給南少林增光,做了壞事是給南少林抹黑?!本敢挠行┢婀值乜粗?,“你要讓師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