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狀態(tài)不良,哪有精神強(qiáng)顏歡笑?也怕一時(shí)控制不住自己,誤傷無辜,再惹出麻煩。十三阿哥偏往槍口撞,非要把她這顆炸彈拉去這個勞什子聚會。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都來了,還有幾位親近的宗室子弟,在小花園里按田字坐了四桌。女客坐在不遠(yuǎn)的亭中,開了兩桌,四阿哥的福晉側(cè)福晉,五阿哥的福晉側(cè)福晉,十二阿哥福晉和楚言。十三阿哥一向與四阿哥走得近,四福晉又居長,自然就成了女客的首領(lǐng)。
不知是不是十三阿哥特地托了四福晉關(guān)照她,一上來,楚言就被安排與四阿哥的兩位福晉同桌。四福晉是天生的大戶人家主母風(fēng)范,言談有度,舉止得體,就是母儀天下也沒有絲毫局促,先問了問楚言幫十三阿哥規(guī)劃修整府邸的情況,顯見的是知道行情的,每句夸獎感嘆無不說在點(diǎn)子上,致歉說她因?yàn)榧依锸虑槎喾植婚_身,也沒能幫楚言分擔(dān),感謝楚言為小叔子幫忙。
楚言嘴角微翹,標(biāo)準(zhǔn)的社交微笑,有問必答,沒問的不說,絕不多話廢話,心里卻是萬分別扭,尤其前一陣那個“事故”的陰影未去,每次兩位四福晉勸酒布菜,都令她有一種想要尖叫的沖動。
幾位貴婦人又議論了一番十三阿哥的新府邸,明明覺得簡陋寒酸,有失十三阿哥的身份,偏說妥帖舒服,別出心裁。只有懷湘笑而不語,趁人不注意對她做了個鬼臉。四福晉五福晉在場,她兩個又被分在兩桌,想說幾句知心話也不能。
場面上的話,該說的都說了,四福晉五福晉都不是多話的人,十二福晉和幾位側(cè)福晉沒心思出風(fēng)頭,楚言更是心不在焉,亭內(nèi)一時(shí)冷清下來。
那邊,十阿哥巡視了一番,開始笑話十三阿哥:“怎么凈種的果樹?趕明兒,收的多了,往我那里送兩筐,幫我省兩個買果子的錢?!?/p>
十阿哥的大嗓門飄進(jìn)女客坐的亭子里,對面四阿哥的側(cè)福晉抿嘴一笑,悄悄瞥了楚言一眼,四福晉卻是聽若未聞。
“要有收成,少不得要請十哥同喜同樂。”十三阿哥爽朗大方。
“還有啊,聽說那個小湖被做了魚塘——”十阿哥好容易找到機(jī)會嘲笑十三阿哥,怎肯輕易放棄。
“老十,你有完沒完!老實(shí)坐下灌你的黃湯!”出其不意,一向溫言細(xì)語好脾氣的八阿哥竟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叱呵十阿哥。
幾位福晉的臉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驚訝,懷湘看了楚言一眼,見她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我——”十阿哥覺得失了面子,氣紅了臉。
“十哥,來,我們喝酒。十三哥弄來的酒可真不錯?!笔陌⒏缣鰜泶驁A場,湊在十阿哥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十阿哥恍然大悟,后悔不迭,拍拍腦門小聲嘟囔:“怎么忘了這碴兒!”
“八哥,你也太多心了?!本虐⒏缯Z氣淡淡,聲音清亮,“十三弟新居落成,十弟也是替他高興。十三弟,九哥不會說好聽的,只有幾句實(shí)話。你這府邸還真有點(diǎn)給皇阿瑪丟人!這弄園子的差事,不是尋常人等做得來的,非得請到那種胸中有溝壑,雍容大氣的人物,方才不至于露了小家子氣。”
“老九!”八阿哥低聲咆哮。
四阿哥淡淡掃了一眼窩里斗的鐵三角,自顧專心吃螃蟹。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九哥這話,小弟不贊成。士農(nóng)工商,咱們大清少了哪一樣都不成,是不是?再說,這府邸從現(xiàn)在起就是弟弟我的家。自個兒的家嘛,還不是怎么舒坦怎么弄,怎么喜歡怎么弄?九哥愛那風(fēng)花雪月,富麗堂皇;小弟我偏好這春華秋實(shí),寒塘垂釣。哪天九哥十哥在府里待得膩味了,想換換情調(diào),不妨到小弟這里坐坐?!?/p>
“好極!好極!”三阿哥拊掌笑道,“十三弟真妙人也!好個春華秋實(shí),寒塘垂釣,聽得我心里都癢癢。十三弟,哪天三哥不請自來,可不許嫌煩!”
十三阿哥也笑:“三哥清雅,還盼常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