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嬪和采萱顯然也都意識到,在這個宮廷里,一群年長色衰心機深沉的嬪妃中,遇到一個年紀身份相似少求寡欲的同伴有多么不容易。她們漸漸攀談起來,楚言放下心,借機告辭。
她仍舊不能理解采萱的決定,就算已經(jīng)對生活不抱任何幻想,換作她,寧愿出宮找一個清靜安全的尼姑庵出家,青燈古佛了此一生,也比留在這個腐朽發(fā)霉的后宮強。不過,換一個人在她的位子,對很多事也會有不同的選擇和決定吧。生命的軌跡,其實是一個人一次又一次選擇的累積,既然是自己作出的選擇,沒什么可抱怨,也沒什么可不甘的了。
“佟姑娘?!币宦暻宕喽智忧拥暮魡敬驍嗔顺詫θ松乃伎?。
認出來是方才站在和嬪身邊的一個宮女,楚言微笑:“可是和主子有什么吩咐?”
“不是。我叫玉梨,從前在和主子身邊,前一陣子已經(jīng)調(diào)去了乾清宮。”
是康熙看上眼的人?楚言賠笑:“玉梨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兒么?”
“我——”玉梨突然臉紅了,低著頭,絞著手帕,半天才鼓足勇氣,聲音小得像蚊子,“我想問問佟姑娘,十三爺喜歡什么?”
“呃?”楚言仔細打量這個女孩,身量苗條適中,腦后露出一段雪白細嫩的脖頸,一白抵三丑,何況她長得一點兒不丑,五官雖不十分突出,那雙眼睛卻極靈活嫵媚。
大概自己也覺得突兀,玉梨連忙紅著臉解釋:“上回,我犯了錯,差點被公公責罰,幸虧十三爺為我求情。我想謝謝十三爺?!?/p>
“原來是這么回事。”楚言點點頭,笑容可掬,“我知道十三爺愛書,愛馬,還喜歡找人摔跤,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不如,你下回遇到他,親自問問?”
“啊,是?!庇窭鎳肃榈卮饝A艘桓E荛_。
楚言很是感慨,在這個時代,這個地方,這些皇子可不就是24K的金龜婿,二十克拉的鉆石男?還可以一個接一個地娶!八福晉那樣的潑辣,大概也是不得已吧。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胤禩,自從八福晉造訪,把能說的話都說開,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答應了十三阿哥的婚事,收到德妃和佟國維相繼發(fā)出的“提醒”,楚言為了避免可能的麻煩,甚至借故放棄了兩次出宮的機會,除了太后跟前,大半時間只在房中與冰玉相伴。但是,還不夠!
綜合從“尊長”們那里反饋來的意思,楚言終于明白,作為十三阿哥的未婚妻子,她不應該與九阿哥有生意上的合作,更別說那生意里還有八阿哥這么個敏感人物。
曾經(jīng)對她開著的門將一扇一扇地關(guān)上,曾經(jīng)對她放松的戒律將一條一條地收緊,用不了多久,她也許連名字都會失去,僅僅留下一個姓氏,一個稱呼。不過,既然已經(jīng)作出最大的妥協(xié),更多的讓步并不困難。
皇上去塞外的轅駕已經(jīng)起程,八阿哥和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被點了隨行。得知十三阿哥已經(jīng)出京,估摸著八阿哥也走了,楚言略略整理一下思路,往九阿哥的別院而來。
她不知該怎么面對那個人,這種情況下的相遇很可能把一切搞砸,她只能盡可能地避開他,寄希望時間能夠幫助她,也能幫助他。
寒水很快迎了出來,帶著壓抑的興奮和快樂。楚言與十三阿哥訂婚,九阿哥氣得瘋了,在她面前砸了不知多少東西,罵了不知多少難聽的話。她不敢表示出來,私心里卻很為姐姐高興。她悄悄打聽過,除了九阿哥,沒有人不說十三阿哥好。她相信十三阿哥比八阿哥更合適姐姐,更能讓姐姐幸福快樂。
進到寒水住的小院,楚言簡單明了地提出要求:“你這里可有‘人間煙火’的賬本?可有九阿哥各項生意的賬?我不要看明細賬,只要知道幾個總數(shù)。還有,我要見九爺,能不能派個人把他找來?”
聽見最后一個要求,正在翻找賬本的寒水僵住了:“姐姐非得見他嗎?”
楚言微笑:“是。他恨我,是嗎?放心!他的毒舌傷不了我。他頂多也就打我兩個嘴巴子,還不至于非要宰了我才甘心?!闭嬉@么死了,萬事皆休,也沒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