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是。奴才明兒就去請工匠。”秦柱愁眉苦臉。這位未來的新主子還真是得罪不得的!轉(zhuǎn)念一想,佟姑娘做什么都對爺心坎,爺一高興,賞賜自然少不了,未見得真要掏他的腰包。
楚言微微一笑,不再理他,徑自邁步進(jìn)了竹林:“砍了那么些竹子,可是把后面那幾間屋子收拾出來了?”
當(dāng)初受十三阿哥委托收拾這個宅院,無意間發(fā)現(xiàn)竹林之內(nèi)別有洞天,竟藏了一處三進(jìn)的小屋,屋子盡頭假山之后還有一個小池塘。這個房子,不管屋舍還是花園,處處中規(guī)中矩,想不到還有這么意外出彩的一筆。只可惜園子荒蕪得太久,無人管理,那些竹子長瘋了,不但把屋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更侵入了建筑,拱裂了墻壁,掀起了地磚。屋內(nèi)冒出好幾根竹筍,正向著屋頂沖刺,已有蛇鼠落戶。池塘久未清淤,更不知躲藏了多少小動物和昆蟲。喜歡這個所在,卻也知道要收拾出來得花不少的銀子和人力,預(yù)算有限,又不是自己的家,到底做不得主,楚言雖然覺得遺憾,最終還是什么也沒做,只告訴了十三阿哥有這么個地方。
竹林果然經(jīng)過修整,整潔爽利,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將她引到一個小小的月亮門。門內(nèi),沿著低矮的院墻,隨意生長著一些蕨類植物,廊下錯落有致地擺放著文竹珠蘭吊鐘等十來盆耐陰盆景,新刷的粉白墻壁,青石灰瓦,墨綠的油漆,淺綠的紗窗。
楚言贊道:“好清靜!好幽雅!這屋子是重新蓋過的吧。”
“是?!鼻刂ЧЬ淳吹馗诤竺?,嘮嘮叨叨地解釋說,“爺讓人把原先的屋子拆了,把地下的竹根竹鞭全掘了起來,把地基受損的地方整了整,才又蓋起這屋子。爺說屋子緊挨著竹林才有趣,又怕一不小心讓竹子又長了進(jìn)來,就讓人挖了一條兩尺多寬的深溝,兩邊用磚砌了,中間填上石灰,又在那溝上面起了這堵矮墻,溝里挖出來的土方就倒進(jìn)了原來那個池塘,把那個池子填平了,沿著墻邊上鋪出一條小路,直通主屋。姑娘若是從那邊過來,還要近些。”
“好大的工程?;噬蠜]把十三爺派工部去,真是浪費了人才?!?楚言搖頭失笑,一邊走上臺階。
屋子扁寬,三面開窗,雖然建在林蔭里,采光卻很好。一側(cè)窗邊是盆景架,此時架上只有兩盆蘭花,天氣不好的時候,外面那些盆栽也會被搬回這里。這一小半做了暖房,剩下的是游藝室,桌案上供著瑤琴圍棋,架上擺放著琴譜棋譜投壺空竹骨牌連環(huán),等等。屋內(nèi)的家具幾乎全是竹制,陳年竹子的暖黃色調(diào)平衡了周圍的冷色,清涼自在。
穿過一道細(xì)湘妃竹垂簾,進(jìn)入第二進(jìn),最顯眼的是當(dāng)中一架紅木屏風(fēng)和屋角一張紅木大床。只有兩邊各開一扇小窗,室內(nèi)光線有些昏暗,絲織蚊帳反射出柔和的暈光,平添一股靜謐溫暖。屏風(fēng)后面是盥洗室,地方不大,只有一個柜子,也沒有什么箱籠,只做偶爾小憩之用。
楚言有些驚喜,她一向喜歡簡約舒適自然隨意的家居,厭倦了皇宮里的奢華繁復(fù),想不到十三阿哥在這個方面還是一個知音。第三進(jìn)又會是什么樣?懷著期待的心情,她推開那道鏤空雕刻糊了潔白宣紙的紅漆木門。
眼前一亮。頭兩進(jìn)依稀還是原先的建筑格局,最后一間利用填池造出來的土地擴(kuò)出去,變成了一個四方的大房間。迎面開了兩扇大窗,飛檐高高挑起。一扇窗前是寬大的書桌,整齊地擺放著文房四寶,另一扇窗前對面放著兩張靠椅和一張小幾。左右兩邊,一面是幾乎要頂著天的書架,堆了大半架的書,另一面的博古架上除了供著幾件古玩,還七零八落地放著硯臺徽墨,畫軸字帖,甚至匕首扳指??盏氐闹虚g是一張烏木嵌云紋大理石圓桌,配著幾張圓凳。明亮寬敞,爽朗大方,又與后面兩間的雅靜小巧不同。
站在窗口向外看去,下午的陽光透過假山上的太湖石在地上映出光和影的奏鳴曲,一條小路從臺階下蜿蜒伸出,消失在假山旁一叢灌木之后,院子不大,那頭幾本芭蕉,這邊幾株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