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我長時間圓睜著眼睛盯著瞅人家而惹得人家不高興了,右列首位那個人緩緩轉過頭來,幸好我反應快,目光忙越過他,朝他身后望去,避免了與他的對視。
往后一看,我又一次驚嘆——聽聞新帝登基才一年,喜用年輕人,果不其然,滿朝文武中,以我和那將軍官階最大,年紀卻是最輕。
我正暗自思索,一個傳說中的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從大殿正前方傳來:“皇上駕到!”
群臣跪拜,山呼萬歲。
“眾愛卿平身吧!”聲音不大且似有慵懶狀,卻讓人感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我忙爬起來,說實話,第一次向人下跪,這感覺怎么想怎么怪,一聽那聲音心里就更來氣了。這種瞌睡蟲似的聲音放在平時也就罷了,在早朝這莊嚴神圣的場合里還這種調調,若是在二十一世紀,早被人投訴了,哼!
“云愛卿的身子可大好了?”
啊?云愛卿?好像是在說我嘛!總算有點良心,一上朝就對人家的身體狀況表示關心。我立馬向前一步,出列躬身:“托皇上的福,微臣已無大礙,謝皇上掛念!”
我不卑不亢地低頭說完,這電視里不都這樣演的嗎?嘿嘿,我的學習能力可是十分強的。然后我低頭轉身,回到文臣隊列首,心里則噼里啪啦地打起小算盤:這妖孽皇帝上回不是說要好好感謝我嗎?升官?不行,宰相已經到頂了,再升就該他這個皇帝下崗了。賜宅?賞金銀財寶?雖然沒啥新意,但勉強也是可以接受的啦??墒俏业攘税胩?,眼看著都快下朝了,那妖孽皇帝都沒個表示,怨念啊,心冷啊,這個小氣鬼,這樣以后誰還會給你賣命???
正當我云里霧里百感交集無限糾結加哀怨心痛之際,啪的一聲,一樣東西從龍椅處飛下來,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我的腳邊,把我的思緒從房子、金子、銀子里生生地拉了回來。我輕輕挪了一下左腳,微微酸脹,又挪挪右腳,一樣。唉!上朝原來也是體力活呢,這么長時間站下來,累死人了!
那個東西依舊躺在我的腳邊,可是遲遲沒人開口說話,扔東西的事主扔了東西后居然也一直保持著沉默。我環(huán)顧了一周,眾人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我又看了眼大將軍,人家目不斜視地看著正前方,壓根兒沒往我這邊放一點點注意力,郁悶!
算了算了,看來是要我閃亮登場了!我認命地看向龍椅,才一抬頭,便碰到了妖孽皇帝的目光——那家伙也正拿眼看我呢!哼,人家為你擋了一劍,你不感謝人家,還將東西扔得飛來飛去的,真沒人性。我稍稍用怨懟的目光瞟了他一眼,沒料到他的桃花眼半彎了一下,眉毛似有若無地挑了挑,聲音卻萬分冰冷地對我道:“云愛卿,看看這奏折里寫了什么,說出來讓各位愛卿聽聽!”
呃?我有些不太明白,啥奏折非得以“飛”的形式出現在人家面前,還要人家公告其中的內容?難道……難道是有人彈劾我?可憐我是第一天當宰相啊,之前云月一沒貪贓,二沒枉法,頂多有些不作為,但不是剛剛立過救駕大功嗎?做皇帝的果然都是缺心少肺的,嗚嗚嗚。
我狀似誠懇實則心有不甘地彎腰拾起奏折,一打開便去看左下角的署名,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后打我的小報告?!邦櫸男蕖比齻€字,加上左侍郎那枚大大的鮮紅的官印,差點讓我吐血。我說顧老爺爺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我知道你是三朝元老,年齡是人家的幾倍,人家無功無德地跑到你頭上去確實讓你挺郁悶的,但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啊,關鍵是皇上不想讓你當宰相,你這樣準備了奏折彈劾我,太太太過分了你!況且我若下崗,也不一定是你接任,就算你接任,沒兩天估計也就退休了,你說你這樣做值得嗎?
我估摸我的臉扭曲得厲害,因為我真的很生氣啊,好,就讓我看看你都“告發(fā)”了我哪些罪行,我還不信了。呃?什么?這個,不是彈劾我的啊。李予涵,右侍郎韓玄祺的女婿,正三品治粟內史?那個外出公干近一個月,所以今日并沒有來乾清殿上朝的李予涵?嗚嗚嗚,顧爺爺,我剛剛誤會你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