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彎身謝幕,眾人才似夢醒,叫好聲、喝彩聲、掌聲如雷響起。曦嵐不顧大庭廣眾,從座位上起身,徑直走到舞臺前,足尖輕點便至我跟前,攬著我的腰輕輕躍過舞臺邊的小水池,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白狐毛鑲領披風,將我嚴嚴實實地裹好,便攜了我的手,朝宴會的主位走去。
我一手輕提了裙子,裊裊娜娜地跟著天曦嵐向前走。宴會呈門字形,正中主位坐的是天青王,坐在他左右兩邊的女子應是最得寵的后宮妃子。宴席左側是望月國使臣一行,右側是天青國皇子大臣一眾人等。曦嵐走得很慢,不時側過臉來看我,眼里有滿滿的笑意。我低著頭,任由他牽著我的手,臉有些燙,心里卻有些七上八下,不知天青國的皇帝脾性如何,萬一跟那四皇子一個德行,那我豈不要慘死在異國他鄉(xiāng)了。一路走來,我清晰而強烈地感受到兩側人群投來的各種目光,聽到低低的議論聲。
我跟著天曦嵐下跪行禮,然后起身,都不敢抬頭。
“皇上,月姑娘不僅長得標致,沒想到才藝更是了得,剛才那支舞,臣妾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絕藝,曦嵐的眼光果然獨到?!甭犅曇簦撌鞘珏?。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背练€(wěn)而威儀的聲音,并不露絲毫情緒。
我緩緩抬起頭,正坐于前方龍椅上的中年男子,一襲明黃龍袍,衣紋云龍,玉冠束發(fā),濃眉方臉,神情肅然,雙目不怒而威,薄唇微抿,不拘言笑,深沉而陰冷。他的眼睛冷冷審視著我,甚至連初見時眼里那一瞬即逝的驚艷也是冰冷的。坐在他左邊的果然是淑妃,那么右邊的容妃也是意料中的事了。
我嘴角微揚,天青王,我們終究見面了。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如何在不丟性命的前提下,找個好機會表明身份成功說服你與龍曜國聯(lián)盟了。
“舞很不錯,賞!”話音剛落,便有太監(jiān)領命雙手捧著金邊大托盤走了過來,托盤鋪底的暗紅綢緞上,儼然是一串珍珠項鏈。珍珠顆顆光澤圓潤,大小相似,在夜燈下,泛出流光溢彩。
“民女月微眠,叩謝皇上賞賜?!蔽夜虬葜x恩。
“天青王,本使特奉我王之命,誠意與貴國結盟聯(lián)手共謀大業(yè),沒想到在這歡迎宴上皇上竟派龍曜國女子獻舞,還贊賞有加,不知皇上此舉是何用意?”說話之人坐于左側首座,年約三十,身材魁梧,國字臉,劍眉星目,眉宇之間桀驁不馴,霸氣十足。他起身只是向天青王鞠躬行禮,語氣頗有些不滿。
“龍曜國女子?”天青王輕輕重復,眼睛緊盯著我,閃過一絲凌厲。
我坦然地微笑,四皇子,這便是你執(zhí)意讓我參加晚宴表演節(jié)目的把戲與目的嗎?
“聽聞這孔雀舞,乃龍曜國云相府上的女眷研習創(chuàng)造,美艷無比,從不外傳且不跳給云相之外的人看。今日竟在此見識此舞風采,驚艷之余,料想剛才獻舞之人必是云相府上女眷了?!彼f得有板有眼,似乎真有此一說。
我笑得更開心。如此造謠,不就是堅信這個時候以望月國使臣的身份說出這番話,必是沒人敢反駁的。四皇子,你的把戲終究小了點。
“果真如此?”我分明感到天青王問話時眼中的怒氣。
“回皇上,民女月微眠,的確是龍曜國人氏。此舞乃民女自幼拜師習之,民女并不知我國云相府中也有女眷會此舞。”我娓娓道來,不卑不亢。
“放肆!你居然敢隱瞞身份利用皇子混入皇宮。來人哪,還不快將她拿下!”天青國王還未開口,一邊的容妃已經忍不住大聲呵斥起來。
“慢著!”我抬頭看著天曦嵐,他朝我安慰地一笑,方躬身行禮道,“父皇,兒臣一早便知月姑娘是龍曜國人,她是兒臣帶回宮的,就住在兒臣的芷蘭宮里。”
“芷蘭宮?”我清晰地看到包括天青王在內的所有人臉色皆是一變。
夜風說芷蘭宮有層層護衛(wèi)把守,我卻一個人影也看不見,再看眾人臉上的表情,這芷蘭宮里究竟有什么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