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鎮(zhèn)紫薇,萬宇天清。
黎明將至,大正宮中叛亂初平,含光宮悄然潛入了幾個黑衣人。
即便半夜被異變驚醒,在所有消息盡被封鎖之時心急如焚,但殷皇后依舊保持著高貴莊重的儀容。宮裝典麗,繁復有序,云鬢鳳釵一絲不亂,映著明麗的燈火華美懾人。
含光宮不知何時早已被禁軍封鎖,包括皇后在內(nèi)的所有人等皆無法邁出一步,外人更是不得擅入其中。
然而殷皇后看到出現(xiàn)在寢宮內(nèi)的幾個黑衣人卻未有絲毫驚駭,只因這些人原本便是殷家重金豢養(yǎng)的死士,此時正是用到他們的一刻。
為首的黑衣人跪在殷皇后面前低聲道:“凌王挾持天帝篡奪皇位,大正宮已落入他們掌控。湛王殿下大軍現(xiàn)在齊州境內(nèi),即刻便將趕到天都,娘娘不宜留在此處,請速隨我等出宮!”
殷皇后自鳳椅上站起來:“皇上現(xiàn)在何處?”
“皇上重病昏迷,不知人事。鳳衍等借機矯旨頒下傳位詔書,將皇上移居福明宮,御林禁軍層層把守,任何人等不得入見?!?/p>
殷皇后嘴唇微顫,她抬頭往福明宮的方向遙遙看去,佇立許久,卻終于一個字也沒說,絕然轉(zhuǎn)身。
幾個黑衣人迅速與含光宮偏門處陷入昏迷的御林禁衛(wèi)交換了服飾,護送殷皇后鸞駕往太華門而去。一路上遇到巡邏,見都是御林禁衛(wèi),雖不知就里,卻也無人貿(mào)然阻攔。
殷皇后掌管后宮多年,早在宮中安插下不少親信,此時太華門已有人接應,萬無一失。
豈料未至太華門,忽然前面橐橐靴聲震地,兩隊禁衛(wèi)迅速攔住去路,將殷皇后鸞駕擋住。殷皇后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玉手一揚,掀起珠簾喝道:“何人大膽,竟敢阻攔本宮去路!”
卻見禁衛(wèi)之前,同樣一乘鎏金寶頂垂絳色羅帷的肩輿停了下來,珠簾微啟,旁邊侍女伸手攙了里面女子步出。
牡丹宮裝,云帶婉約,輕輕一移蓮步,溫水般柔靜的人。蘇淑妃緩緩往前走了幾步,柔聲問道:“夜深風涼,請問皇后娘娘要去何處?”
殷皇后冷下面容:“本宮之事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過問?”
蘇淑妃微微一笑:“太華門已然重兵把守,娘娘若要出宮,怕是有些不便,還請回宮歇息吧?!?/p>
殷皇后又驚又怒,不想平日溫婉柔順的蘇淑妃會有此能耐控制了后宮,猛地自鸞輿中站了起來:“我倒不防你有這番手段,說什么不爭,原來往常那些溫柔清高都是裝出來的!”
蘇淑妃不慌不忙抬頭看向殷皇后,宮燈麗影下她秀麗的面容隱約如畫,寧靜而淡雅,不著一絲微瀾。
早在多年前孝貞皇后執(zhí)掌后宮之時,天帝身邊嬪妃無數(shù),恩寵無常,唯有兩個女人在孝貞皇后的打壓之下始終榮寵不衰,一個是后來的殷皇后,另一個,便是蘇淑妃。
若無三分心機手腕,一個女子如何能在這宮廷中始終立足不???皇族深宮本就是權位支配下女人的戰(zhàn)場,暗處的血,深處的刀,一分分將單純與軟弱連骨帶肉地剔除,看得見的永遠都是一片千嬌百媚,爭奇斗艷。熬不過的花落人亡,幾人知曉,幾人憐惜?
蘇淑妃并沒有因殷皇后的怒斥而氣惱,只是淡淡道:“我可以不為自己爭,但我的澈兒不能白白犧牲?!?/p>
殷皇后道:“若是為了澈王,殷、蘇兩家好歹也有姻親之名,你竟助他人謀逆奪位,如何對得起皇上?”
蘇淑妃柔眸輕抬,唇角祭出絲冷笑:“若不是那聯(lián)姻,澈兒豈會一心求戰(zhàn)?若不是殷家,澈兒又豈會喪命戰(zhàn)場?娘娘又哪里是為了皇上?皇上心意早定,親筆擬旨傳位凌王,是我親眼所見,何來謀逆奪位之說?”
她難得言辭鋒銳,幾句話下來,殷皇后竟被問得無言以對,半晌后怒道:“凌王乃是柔然那個狐媚子所生,皇上怎會將大位傳給他?你休要蒙騙本宮!”
蘇淑妃仔細看著殷皇后高貴的臉龐,多少年來她一直是這個樣子,艷光奪目,傲氣逼人,無論何時也不屈尊半分。也正是如此,她才成了天帝所需要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