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眸光淡淡往這邊一掃，碧瑤便不敢再說，無法可施，只好帶著眾人暫時退出殿外。

卿塵靠著夜天凌的攙扶坐下，夜天凌不悅道：“覺得不舒服怎么不宣御醫(yī)，你這又是跟誰賭氣？”

卿塵眸色一黯，無心和他爭吵，只說道：“不過是剛才試冠服站得久了有些累，這些鳳冠霞帔看來并不適合我?！?/p>

聽她這么說，夜天凌臉色微沉，這幾天心里窩著的火氣不禁被勾起苗頭，隱隱便要發(fā)作。

兩人僵持著，殿中一時異常地安靜。

卿塵倚著鳳榻，倦倦合上眼眸。她原本便是強(qiáng)打著精神，現(xiàn)下更覺得胸口滯悶，忍不住頻頻咳嗽。突然一只手覆上額頭，接著便聽夜天凌慍怒的聲音道：“傳御醫(yī)！”

卿塵自己清楚這癥狀，待要說不用御醫(yī)，只見夜天凌神色嚴(yán)厲，著實(shí)也無力再行爭辯，便任御醫(yī)趕來請脈開藥，不一會兒侍女們先奉了姜湯上來。

她素來不喜姜湯的味道，卻在夜天凌的注視下端起來一飲而盡，將玉盞擲回盤中，轉(zhuǎn)身向內(nèi)靜躺著。侍女們細(xì)碎的腳步陸續(xù)消失在殿外，四周空空蕩蕩便顯得格外冷清，卿塵身上卻搭來薄衾，“怎么，背著我做出那么大膽的事，還跟我發(fā)脾氣？”夜天凌話語低沉，頗為不悅。

卿塵并不后悔那晚出城惹得他不快，說道：“我若做錯了，你罰我便是，為何卻拿冥執(zhí)他們出氣？何況我已經(jīng)回來了，四十萬大軍平安入城，我又哪里做錯了？”

話未說完，夜天凌劍眉猛蹙，伸手硬將她從榻上拉起來面對自己，怒道：“你若是回不來呢？我夜天凌十余年鐵血征戰(zhàn)，踏平山河萬里，區(qū)區(qū)四十萬大軍能奈我何？用得著你夜出帝都，孤身犯險(xiǎn)？你是怕我輸了這一陣，還是怕他喪命于我劍下？”

他幾乎是聲色俱厲，目光嚴(yán)邃冷冽，迫得人如墜冰窖，卿塵脫口便道：“我確實(shí)是怕，我怕你們?nèi)魏我粋€再變成第二個十一！”

夜天凌臉色猛地僵住，額前青筋隱現(xiàn)，眼中的凌厲卻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說出這話，卿塵也呆了片刻，轉(zhuǎn)而側(cè)首垂眸，滿身盡是黯然：“當(dāng)年擊鞠場上和你并肩作戰(zhàn)的五個人，如今只剩下他和十二了。你若真的信我，就不該惱我，我雖是膽大行事，卻也是深思熟慮過。現(xiàn)在非但你與他安然無恙，近百萬將士也不必自相殘殺，這些許冒險(xiǎn)難道不值？”

夜天凌狠狠攬著她，眸中戾氣低沉：“若不是因?yàn)樾拍悖耶?dāng)晚便已下令揮軍平叛。我雖信你有把握全身而退，但你若當(dāng)真有所閃失，帝都中豈止是血流成河的局面？但那又于事何補(bǔ)？難道還能再有奇跡，再讓我隔著千年萬年遇到一個寧文清，或是一個鳳卿塵？”

他霸道得不給人絲毫喘息之機(jī)，那字字句句像是叢叢炙熱的火焰，灼得人心中又暖又痛。卿塵向來言辭不輸于他，此時卻說不出話來，只緊緊攥著他的衣襟，觸得他的心跳在手底起伏不平，當(dāng)真已是怒極。

卿塵愣愕間，只聽他再道：“這江山王位，不過就是游戲一場，我豈會用你的安危去換取，又豈容他人覬覦于你？我若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hù)不了，還談什么天下！”

卿塵心里早已柔軟一片，面上卻不服軟，下頜微揚(yáng)：“我既然是你的妻子，難道還怕了這點(diǎn)兒風(fēng)險(xiǎn)？我若連自己都保護(hù)不了，又憑什么做你的妻子？”

夜天凌一怔，頓時哭笑不得，又氣又恨：“是我的妻子就得聽我的，你要是再敢背著我自做主張，我……”

他說到這里頓住，卿塵修眉一挑，問道：“你怎樣？”

夜天凌見她眸中黑盈盈一片，盡是柔情暖意，近在眼前地這么看著他，硬將那滿腔怒火包圍、纏繞，寸寸化作了無奈。終于長嘆一聲，將她擁入懷中：“老天怎么送了你這么個女人來！”

卿塵頭抵著他的肩膀，幽幽說道：“我這女人既讓你如此不滿，他們已準(zhǔn)備了天下美女供你挑選，想必總有善解人意的?！?/p>

夜天凌微怔，扳過她身子問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