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被卿塵抱著,立刻喜笑顏開,小手抓著她鸞服上的綬帶不放。卿塵環(huán)著元修在膝頭,孩子小小的身體帶著醇濃的奶香,那樣?jì)赡廴彳?,叫人忍不住去呵護(hù)。元修有一雙像極了夜天湛的眼睛,眼角微挑,眸心烏黑晶亮,望著人的時候總似帶上笑意。那烏溜溜的眼珠看得卿塵心里有一處地方輕輕塌陷下去,她情不自禁地便想,這若是她的孩子該多好,若是她的孩子,她會不知道要怎么疼他。一股酸楚便那么泛上心頭,她極輕地嘆息,不期然抬頭,卻見夜天凌正看著這邊。
四目相對,他眼神中帶著無盡的疼惜和歉疚,格外深邃柔和。她對他微微一笑,不必說什么,彼此早已心意相知。她從來沒有怪他,又怎么能怪他呢?他的痛絲毫不比她少啊!只要他還平安地在身邊,她還有什么不知足。
元修不安分地在卿塵懷里蹭來蹭去,卿塵教他喊太祖母,他似懂非懂,依著卿塵示意的方向口齒不清地道:“菜祖母!”
大伙兒頓時都樂了,卿塵啼笑皆非地點(diǎn)著元修額頭:“是太祖母,太……祖母?!?/p>
元修側(cè)首看太皇太后,好像很認(rèn)真地想了一會兒,“太祖母!”這下喊得正確無比,太皇太后慈懷大悅,忙著答應(yīng),誰料元修回頭仰著小臉看卿塵,清晰地對她叫道:“母親!”
卿塵愣在那里,詫異低頭,元修順勢摟住她的脖子,軟嘟嘟的小嘴一下子便親在她臉上。他咯咯笑著抱卿塵,卿塵還沒回過神來,十二已在對面打趣道:“不得了,這么小年紀(jì)就學(xué)會唐突佳人,長大了可怎么辦?”
卿塵此時疼極了元修,護(hù)著他:“長大了只要不像他十二王叔,怎么都好!”
十二道:“這話我倒要找皇祖母評評理了。哎!抱元修離皇祖母和公主遠(yuǎn)點(diǎn)兒,你們前后左右都是美人,別讓他小小年紀(jì)就看花了眼!”
太皇太后笑罵十二嘴貧,朵霞公主倒不以為意,反而覺得十二不像夜天凌那樣清冷,不像灝王那樣淡遠(yuǎn),也不像夜天湛那樣難以琢磨,最好相處,不禁就對他笑了過去,倒把十二笑得一怔,俊面微紅。
夜天湛此時卻沒注意朵霞公主,只凝神望著卿塵和元修。
衛(wèi)嫣冷眼旁觀,他唇角那抹笑全然不是平素的高貴與疏離,他笑得這般真實(shí),一縷刻骨的柔情在那笑中緩緩流淌,輕輕蔓延,衛(wèi)嫣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此時此刻心中的念想,他盼望著那個抱著元修的女子就是孩子的母親,哪怕只一刻看著都是令他愉悅的。他這樣由衷的不加絲毫掩飾的笑,她曾經(jīng)多少次熱切地盼望過,眼前她看到了,卻偏偏又恨極了這樣的笑。
她若是什么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該多好??墒切禄橹顾牭媚菢忧宄?,他叫著別人的名字!她似乎已經(jīng)站到了懸崖的邊際,底下是萬丈深淵,而他的笑在前方誘惑著她,縱身躍下。
“娘娘既然這么喜歡元修,不如請皇上下旨接元修入宮來住好了,也好陪伴太皇太后身邊,常常得見?!?/p>
衛(wèi)嫣的話突兀地響起,夜天湛笑意猛收,不能置信地看向她,靳慧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聲驚呼已經(jīng)到了嘴邊,生生忍住。
殿中歡聲笑語剎那全無,在場之人紛紛看向皇上。
原本親王世子入宮教養(yǎng)也是平常之事,但眼前這形勢,元修一旦入宮,便如殷皇后般成了牽制湛王的人質(zhì)。只要皇上有這個心思,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時機(jī)。
所有人都在等著皇上一句話,卻只見皇上唇邊一抹淡笑,諱莫如深。他將手邊金箸放下,好整以暇地看了卿塵和元修一眼。
元修此時玩得累了,抓著卿塵的衣襟漸漸要睡過去,幼小的孩子絲毫不知自己正面臨什么樣的局面。卿塵輕輕拍著他,溫柔含笑道:“孩子還小,離開母親難免會不適應(yīng)?!彼ь^和夜天凌對視了片刻,“等到元修再長大些,自然是要進(jìn)宮學(xué)習(xí)的。到時候不妨請大皇兄做師傅,咱們交給十二王爺不放心,交給大皇兄總是放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