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應(yīng)縣?”
“沒錯,寶應(yīng)和高郵之間夾著高郵湖,若是高郵發(fā)了水,寶應(yīng)必不能幸免?!?/p>
康熙的神色異常凝重,隨行的人只得連連稱是。我們正準備離開,突然見到遠遠走來兩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兩人相互扶持,步履蹣跚地慢慢靠近我們,待到走到我們身邊時那位婆婆突然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栽倒。
“婆婆當心!”
我下意識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她這才沒有摔倒。就這么會兒工夫,康熙已命人替我扶住了婆婆和她的老伴。
“祁箏,你沒摔著吧?”
我搖了搖頭回道:“爺,妾身沒事?!?/p>
“沒事就好。”他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問著兩位老人家道,“敢問兩位老人家高壽,為何在這湖水泛濫的災(zāi)區(qū)行走呢?”
那位婆婆嘆了口氣道:“這位貴人,老婆子今年已經(jīng)九十有二了,我家老頭子也已經(jīng)九十有七了,我們二人自幼結(jié)成夫妻相伴到今日,本一直居住在這湖邊,誰料前頭發(fā)了大水沖毀了屋舍。無奈之下只得搬入城中兒女家中居住。可我們二人在這里居住了數(shù)十年,老頭子怎么也舍不下這里,每日總要和我一起來這里看看?!?/p>
我看著相互扶持、相互凝望的二人,心里也是諸多感慨。少年結(jié)發(fā),攜手到老。這真是令無數(shù)人都羨慕的事。若是當初沒有發(fā)生車禍,我和世杰是否也能相伴到老呢?我克制不住地朝福全看去,看著他們那如出一轍的臉龐,不禁想起那曾經(jīng)以為會相守一生一世的愛人。他也是有些怔忡地看著這對老夫妻,康熙連著叫了他兩回他才回過神來。
不知為何,康熙也是有些惆悵地說道:“少年結(jié)發(fā),攜手到白頭,這是世間最稀少的,也是世間最珍貴的。你代我拿些銀兩贈送給兩位老人家吧。”
“是?!?/p>
福全說著接過侍衛(wèi)遞過來的袋子,親手交到二老手中道:“兩位老人家,這里有些銀兩您二老拿去重建家園吧?!?/p>
那位老婦人驚訝得直搖頭拒絕:“這怎么可以,我們素不相識怎么能受這么貴重的東西。”
福全笑著對他們說:“這是皇上賜給你們的,皇上乃萬民之主,贍養(yǎng)子民難道有錯嗎?”
兩位老人家先是一愣,隨即嚇得差點跪下,幸好一旁的侍衛(wèi)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們。這下他們也不再推辭,顫顫巍巍地收下之后說:“老朽二人乃鄉(xiāng)村百姓,得觀皇上龍顏,此意外之大幸,今又蒙如此重賞,我二人得養(yǎng)活余年。我二老其何以祝禱,唯有仰頌萬壽無疆?!?/p>
康熙微微一笑,沒有說什么,只是吩咐送他們回家。福全攙著他們起身,又單獨拿出一包銀兩說:“這是我自己的一點心意,二老請收下吧。我做不到的事情,請二老一定要代替我做到?!?/p>
他有些失落的聲音飄入我的耳中,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去。不知是不是巧合,卻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著我。淡淡的,平靜的神色底下似乎隱約有著什么在跳動。我移不開眼睛,更不想移開,因為我不知道今日這一別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他。
“祁箏?”
身旁的康熙已經(jīng)走遠了幾步,回過頭來叫了我一聲。我回過神,主動移開目光,幾步小跑到他身邊隨他離開。
康熙在走時連下兩道諭旨,一是令附近縣開倉放糧救濟高陽縣,二是立刻以假公濟私、玩忽職守的罪名革了原高陽縣令的職,讓他隨隊上京候?qū)彙?/p>
出人意料的是,寶應(yīng)縣的情況也是如此,在湖邊視察完后,我們返回舟上,康熙惱恨地對著福全說:“你看看,這還叫個別現(xiàn)象,兩個縣都是如此,這靳輔真是太辜負朕了!”
“皇上,奴才認……”
福全不知道是真沒看見康熙臉色不善還是抱定了要做賢臣,康熙正是在氣頭上,他卻還打算往這火爐里加料。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趕緊眼明手快地倒了兩杯茶端了過去。
“皇上,王爺,你們走了半天也累了,喝杯茶吧!”
福全看到我為他端茶倒是停了一下,我也借著側(cè)身的機會給他使了個眼色。他一愣之下,倒也真的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