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行兒這么復(fù)雜呢?”他把原料可疑的食物裝盤,頗有POSE地敲敲鍋沿,勺子上粘了塊兒菜,就勢遞到我跟前來。
我賭命地吃下:“菠蘿?”這也能炒?不過甜甜酸酸咸咸還挺好吃。
等我發(fā)現(xiàn)音樂降低的時候,一雙大手已迅速將我圈攏:“寶貝……”
頭皮一麻。“黑群?”我轉(zhuǎn)身看他,真是這個回回,“你怎么回來了?又不上班,怎么大十五的不在家過節(jié)?”
“來陪你看月亮?!彼竽笪业难骸伴L肉了?!?/p>
季風(fēng)端著炒好的菜走了出去:“別占我們便宜噢。洗手吃飯?!?/p>
桌上已擺了幾盤賣相不錯的熱炒涼碟,季風(fēng)的手藝原本就不錯,加上總來我們家蹭飯,得室友小藻指點,張羅一桌中檔伙食還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黑群拿碗盛飯,一開電飯鍋傻了:“風(fēng)少爺,您是不是沒按閘???”
“沒按嗎?”季風(fēng)眨著無辜大眼,去看那只鍋,潮乎乎的,米還是米,不是飯。
我收回剛才夸他的話。
沒飯有酒,且菜炒得還算地道,勉強上得了年節(jié)飯桌兒。黑群從老家?guī)Щ貋聿簧俚暮偃ぢ劊殖杂终f又喝酒,一張嘴都不夠用。他曾以蓮花妙舌聞名于校園內(nèi)外,一舉顛覆了我對山東人木訥憨厚的印象。此尊有張多重明星臉,正面像周杰倫,側(cè)瞅像孫繼海,氣質(zhì)像趙本山,不好想像,可我第一次在季風(fēng)寢室看到他時就是這種感覺。據(jù)說他祖姓朱,因是回民,諱姓黑。黑群念著挺怪異,但也比豬群叫著嚴肅許多。宗教信仰不可嘲笑,連季風(fēng)這號莽撞撞的都懂得做菜時給他忌口,我也只敢背著他偷說。
不覺中窗外擦黑,元宵晚會剛開演,已經(jīng)有人在樓下放禮花。北京禁放令堅持了12年,終于抵不住群眾呼聲改為限放。傾刻間,火樹銀花爭艷競綻,首都人民這回可勁兒樂了。季風(fēng)在碗里倒了半下啤酒,又盛上香菇魚丸湯,奸笑著把陽臺上看熱鬧的黑群喊回來。
“我吹吹風(fēng)?!焙谌合卤P不穩(wěn),幸福地瞇起兩只小眼睛:“外邊好漂亮。”
“黑哥你是不是有點高了?”季風(fēng)把啤酒釀蘑菇遞給他:“喝點湯解解酒吧?!?/p>
黑群接過來就喝,說道:“我真醉了,喝湯都有一股酒味。”
季風(fēng)拍腿猛樂,碰翻了啤酒罐,我笑著去拿拖把。電話響起時他笑聲未歇,就隨手接了又遞給我:“找你的?!?/p>
我們家電話當然是找我的。拖布交給他收拾自己闖下的禍,我拿起聽筒:“喂?”
“那位怎么笑成這模樣兒?。俊卞X程向來平和的聲音這會兒帶了點情緒。
“鬧呢?!蔽易M沙發(fā)里,抬頭看到黑群捧著碗疑惑的表情又噗哧笑開了。
“這沒完了,聽人說說話成不?”
“你有事兒就說,我笑我的礙著你什么了?”這家伙干嘛還不耐不煩的,又沒誰求著他打電話來。
“得,我嘴賤,大過節(jié)的甭跟我一般見識?”
“平時我也沒跟你一般見識。找我干什么?”
“你這話問得可傷透我心了,家家,咱倆這關(guān)系還非得干什么才能找你?!?/p>
“你就跟小婁比著貧吧?!蔽衣犞娫捓镟须s的音樂猜想他這是從哪打過來的。
他皮笑:“不是說都沒回嗎,你們家聽著可夠熱鬧的?!?/p>
“季風(fēng)他們在這兒喝呢,黑群上頭了?!?/p>
季風(fēng)看看我,眼仁斜向右上方,琢磨著我在跟誰通話。
錢程又絮叨一陣才道出來電原因:“本來想喊你出來喝兩杯,你有朋友在就算了吧?!?/p>
“哪兒呢?”
“離你們家挺近的,要不拉上他們一起來吧?!?/p>
“免了,都沒少喝了,一個剛下火車一個明兒還得上班。”
“那等他們歇了我過去接你?反正還早著?!?/p>
“你跟誰一塊兒?影樓的?”
“還不就那幾個傻缺兒,你要不待見他們咱把人甩了找地兒放禮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