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一會兒得跟他們要簽名，錢程問得為難：“真的嗎？”他肯定不希望我去要，我肯定也不能那么沒深沉，不看別的，得給錢程長點臉。但我愿意為難他，我點了頭，他跟我打商量：“今兒咱不要，回頭我叫他們統(tǒng)一簽在一本兒上給你。”跟著又問，“你還要誰簽名我一招兒幫你淘弄?！?/p>

這傻瓜，他管自己同學(xué)要簽名怎么好意思。

其實，在北京見著這類影視界人士的機會多得很，比他們大牌的也逮得著。就說前幾天我替公司去火車站接人，在出租車上與一輛造型漂亮的小車并肩等燈。我們司機輕聲說了一個人名兒，示意我們往旁邊看，車窗外那輛銀灰的保時捷911，里面正是據(jù)說中國身價最高的的央視名嘴，見我們注視，面無表情搖上了車窗，生怕有人會撲過去認(rèn)親一樣。

笑話，當(dāng)年某演藝大腕兼知名導(dǎo)演親自開車送我回家我都沒表現(xiàn)失態(tài)。

這不是吹的，大學(xué)時候我在新東安一家工藝品店做英語導(dǎo)購，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學(xué)者，在我準(zhǔn)備開學(xué)辭職的當(dāng)天晚上請我和另一位暑期短工去參加一個飯局。等在包間里的那些人，JW、SHL（此人生就一副痞子相，擅演聰明狡詐卻又飽含溫情的硬漢角色）……全是國內(nèi)頂級實力派大名星，見了我們老板嘩然起立，畢恭畢敬地叫L老。

這一頓飯我和那個女孩兩人徹底體會了一次食不知味。飯局散了，JW開一個加長的黑色轎車送我學(xué)校，態(tài)度親切，不捧著也不壓人。上了樓我興奮地給楊毅打電話，我說你知道剛才我跟誰吃的飯嗎？誰誰誰，誰誰誰，還有誰誰誰的，說一個她說天啊，天了四五聲，我又說剛才JW開車送我回來的，那車肯定很貴，那么長，我就認(rèn)識是奧迪，形容了一番，于一在電話里猜測：A8。

那年頭A8還是純進口的。

后來真是對這些感覺木了，再沒那么興奮。在洗手間里還很齷齪地想，可能隔壁就蹲著一玉女掌門當(dāng)紅小生新新偶像之類的，有什么嘛，還不是跟我一樣吃喝拉撒。

電視里選秀節(jié)目又一個接一個，每天生產(chǎn)藝人無數(shù)。以前我還能記得不少演員的，他們已經(jīng)很少在媒體上露面了，有的已經(jīng)不在人間露面了，但還是很紅很紅?，F(xiàn)在頻頻更新?lián)Q代，繽紛亮相，全鬧了臉熟，我也沒記住幾個，沒等收錄記憶庫人就驟然蒸發(fā)了，我趕不上潮流。

“錢程帶來那女孩兒……”

“噓！”

“仨門兒都虛著呢，沒人。”

我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是個壞掉的門鎖，瞬間連呼吸也謹(jǐn)慎了。

“又沒什么，就是好奇她跟程程到底是不是在談朋友。還說程程剛才蹭花了別人車子得賣血賠，我看她連錢家什么宅門兒都沒認(rèn)到。”

“這種事誰說得準(zhǔn)，這會兒看好像是程程一頭熱?！?/p>

“那姑娘手段夠可以的?！?/p>

“我倒覺得運氣夠可以的，跟中了彩票兒一樣，我說這真按一張五百萬的話，入了錢家門兒相當(dāng)于連開多少期??？”

“有你這么比喻的沒？俗！”

“你不俗你拿話掖著人家?！壹疫€是學(xué)生吧？’”

“哈哈……我那不是夸她年輕嗎？”

“喲，你們學(xué)生都這么夸人??？”

“你才學(xué)生呢，你們?nèi)叶际菍W(xué)生?！?/p>

“別鬧別鬧，回去了。”

“哎，說真的，要真攤著這種男朋友，我什么這通告那通告的也不約了，回頭跟家一坐，都跪我們家門兒前當(dāng)孫子請我出鏡我都不出?！?/p>

“夢去吧你……”

人道要知心腹事，單聽背后言，我算是深刻地體會著了。心內(nèi)這個后悔，早知道剛才就推門出去了，知不道這些氣人的話，讓人怎一個郁悶了得……

回到位置上鬼貝勒還在和沙丁魚嘰嘰歪歪的。沙丁魚脾氣好，任錢程怎么從中加綱也不急眼。另一桌爆起笑聲，我回頭看，辨出是那幾支釵一伙兒，錢程喝口酒，揚眉道：“干嘛？還有表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