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很年輕。”我不是奉承，面前這張臉看似不需要多么昂貴的保養(yǎng)。

她撫著不見絲毫歲月的眼角自嘲：“我這種年輕就是商業(yè)了?！?/p>

秦堃是我知道的名女人之二，其實進中坤也是有著對傳奇人物的崇拜心理。某本財經(jīng)雜志為這位躋身國際富豪榜的女人做專訪，看到她37歲時，我心想著：真年輕。下一瞬就恐怖地意識到自己老了，37歲的人能讓我覺得年輕，隨即意識到相較于她的成就而言，37歲真是太年輕，多少男人做不到的她也做到了。公司同事說她出身顯赫，社會背景極驚人，以至官場人脈深厚，否則這樣一個無色可事人的女子憑借什么在滿地富貴的都城顯山露水？

這個傳奇中的女主角長相很普通，據(jù)惡搞統(tǒng)計，極美和極丑的女人回頭率是同樣高的，所以一個女人長得普通，某些程度上比長得丑還悲哀，因為無法引起別人注意。但這張臉的主人有著至高本事，中坤若比武周社稷，同樣使男人和貌美女子一起臣服，無姿色可言的秦堃則更勝媚者女皇一籌。人一旦達到這種完全意義上的成功，不論男女，外貌、個性、甚至人品上的瑕疵，都已經(jīng)無足緊要了，沒什么比努力并獲得成功更能給人自信。

同樣是女人，我十幾年后可有這樣的成就？

這天打圖到后半夜都沒有困意，不知是薄菏花茶的效用還是商場女魁首的刺激，也可能是背水一戰(zhàn)的掙扎，眼看4月就過去了，再不完工甭說過節(jié)費，五一假都得加班。我一想這些，就莫名其妙地憶起中學(xué)時候被迫跑一千米的往事，累得要哭了。

血淚縱橫地打出圖，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唯一眼睛有光的我被派去跟園林部分做交接，總工跟在我后邊，親自給我開門，心急火燎地攤開圖紙，他說家家你看這兒就是上次提到的景觀軸……綠墻……“哎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腦袋大得像哆啦A夢一樣的余工比我們更先崩潰，“你們校完了趕快回去睡吧，明兒沒電話就別過來了?！?/p>

我充滿敬畏地看著他，雖然他發(fā)起飆來很可恨，卻是個徹頭徹尾認真嚴肅的人。先前我不相信混到總字級的工程師還要跟設(shè)計一起熬這種涼夜，再一次，被自己選擇的職業(yè)嚇住。

夜色已深了，香木已燃了，凰該回家了，倦了。

我房間里竟然還有淡淡光芒，這份精氣神兒給我多好。季風(fēng)戴著耳機坐在電腦前，叨著煙，屏幕照著他的禿頭不時幻化出各種顏色。“這作什么妖兒呢？”我拉下他的耳機低問，“幾點了還不睡覺？”

“嗯，打完這局的。吃了沒有？”

什么呀，不晌不晚的冒這么一句出來。

“季風(fēng)你趕緊快別玩了去睡吧。小藻兒明天還考試呢，大半夜的過去又把她折騰醒了?！?/p>

“你晃悠到這個點兒才回來還能記得她考試，真強?！?/p>

“回光返照?！蔽遗吭诖采锨弥珙i，脖子一轉(zhuǎn)骨節(jié)都尕尕響，大半夜聽得特明顯。

還有一聲嘆息。睜開干澀的眼睛，看見季風(fēng)站在床前，逆著光的五官不可辯視，只有輪廓一圈微微發(fā)亮。他把煙扔進喝剩底兒的雪碧瓶里，坐到床邊拍拍我的背。“不許嫌疼啊?！?/p>

不等我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兩只手已經(jīng)捏上我肩胛，姆指抵在頸椎的骨縫里，用力按下去，疼得我眼淚都要出來了，隨著力度的驟減，原先的酸乏感并疼痛也一起緩緩消失了?！澳氵€有這一手?！蔽一仡^看他。

“別使勁兒，”他把我的脖子扶正，繼續(xù)揉揉掐掐，“我媽頸椎不是有毛病么，嫌季潔手勁太小，以前成天讓我給捏?！?/p>

“都是你們幾個給累的。”

“嗯。”

“到底是老兒子，不白疼啊?！?/p>

他哼笑，沒怪我占他便宜。

很奇異地肌肉慢慢松懈下來，全身都麻酥酥地舒服多了，好曖昧的感覺。不知道是他的手法的確不錯還是我實在太累了，睡意很快罩住全身，昏悠悠之間感覺他替我蓋了被子。我捉著最后一絲意識說：“你去那屋小點兒聲啊?！毙≡鍍核缓糜X有可能昏到考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