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fēng)發(fā)來短信：睡了，你也沒少喝，別玩太晚。他總是喝完酒就睡覺，我喝了酒也困，就不肯像他那么乖。季風(fēng)躲酒，當(dāng)然常不如愿，我卻是有點(diǎn)貪杯的，雖然沒有翅膀兩口子的酒量，經(jīng)過這么多年孜孜不倦的努力也小有建樹了，起碼錢程不是我對手。

酒是好東西，小飲可怡情，灌多了則亂性，我問曾經(jīng)亂過性的那位：“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喝多了跟我求婚？”

“你弄錯(cuò)了，”他像一個(gè)好脾氣的家長，“我那不是醉話?！?/p>

“而是一見鐘情？”我理解地接道。

不做置辯，他清清嗓子再度開口：“有些話我說了你不要笑場。”

笑場？他想找我演戲？我坐起來，看著他不多見的局促表情，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他長眉一緊，怒了：“還什么都沒說呢。”

“我沒笑你，”我撒著小謊，斂了笑意，“不過你說了也得看情形而定?！边@個(gè)不能盲目保證的，破壞信譽(yù)。

他不理我的心口不一?！澳悴恢腊桑乙蚕嘈拍Хㄊ强陀^存在的。你在身邊跟我說說話，聊聊天，我就什么不愉快都沒了?！彼f得很小心，說完了偷看看我，見我正不眨眼地盯著他，又調(diào)走目光專注開車，很不巧車流停滯。只有不算清涼的風(fēng)自窗子灌進(jìn)，吹動(dòng)他栗子色的流海，長睫毛忽扇了幾下，“對我來說，你就是一個(gè)魔法。”他轉(zhuǎn)過臉來，黑如墨染的眸子輕晃著魔法的身影，一絲不安在車內(nèi)跳躍。

口齒間有著啤酒花的酸澀，吐納微醺，不知道是酒勁兒涌來還是桔子香水的原因，又或者是眼前這張放大的臉孔。

他的雙手仍放在方向盤上，擰了身子傾過來，鼻尖碰到我時(shí)，后面車?yán)润E響，像解除了詛咒的城堡，兩顆心臟重新恢復(fù)搏動(dòng)，我靠回座位借著系安全帶的動(dòng)作平復(fù)心跳，狼狽如偷吃被抓的貓?！罢鏆馊?！”他催了油門又踩剎車，對路口闖紅燈的行人有很大怨言，“這么熱天兒不跟家呆著，都跑出來干什么？”

五·一節(jié)，滿大街都是人，路堵得厲害，反正沒有去處，倒享受起來。車速緩慢不察前進(jìn)，我聽著音箱呆呼呼的音樂，假裝不知有人在偷看，倚在靠背上打起了盹，懷里攤著那瓶香熏，我囈語般喃喃：“這桔子味真好聞?！?/p>

“是橙子?！彼m正。

“錢橙子，我們?nèi)ツ?？?/p>

漫無去向晃了兩個(gè)多小時(shí)，天黑前，錢程看油表一眼，我們終于有目的地了。

我搶著付油錢，謝他送翅膀去機(jī)場。他扣住我的錢包說：“我來，可以報(bào)賬?！?/p>

“誰的車？”還供著油借他開？

“公家的。”他語焉不詳。手機(jī)響起，工作人員瞥了一眼，他舉著巴掌自示遵紀(jì)良民，出了加油站把車停在一邊才查看來顯，“不是好事，”他告訴我，“公家打來的。董哥？剛您打電話？……挺遠(yuǎn)的，讓他用別的吧，我姐不是還有車在家嗎？……不管，你跟他說我回不去！……他是不是成心添堵？董哥您說實(shí)話，非得用這車……多展罵您了？今兒一早姐讓我開她的車，誰偏說他車閑著叫我使？這會(huì)兒又往回要……得得得我不跟您掰扯成了吧……天津了你說遠(yuǎn)不？……我……這老頭！”他惡狠狠滑上被切斷的電話丟到一邊，“服了！”

“要用車就送回去吧。”看模樣還真急了，少見啊。

“他用什么車……你不了解情況?！彼l(fā)動(dòng)車子上路，“我就不該開他這破車出來?！?/p>

“你們家人？”

“我姥爺，八十了，跟我有仇，整天琢磨著害我?！?/p>

“真厲害，爺兒倆還弄出階級斗爭來了?！?/p>

“你還別說，他真把我當(dāng)反革命斗。我年少無知哪是他對手，躲都躲不起了?！?/p>

“年少？您指智商？”

“我有一萬個(gè)心眼兒也玩不過那老妖怪?！?/p>

“怎么說話呢！”這有點(diǎn)過了，我聽得皺眉，他的手機(jī)又響起來，拿來一看，“你姐。”